洛银本就没打算与这些小辈为难,不过是恰好路过,又被撞见,她颔首算是应了,这便要离开。
几人往楼下走去,跪倒在桌旁的一行人纷纷抬头,涂颜离得近,她能看见谢屿川离去的背影,对方始终没能想起她,让她不禁有些失落。
灵州弟子饱餐之后,也离开了枫堂楼,涂颜喝多了回去若被掌门身边的人发现必然少不了一顿责罚,便央着两名师姐陪自己再在外面吹夜风,散散酒气。
碧水城中拱桥甚多,连着街道,洛银和刘浔几人在枫堂楼门前便分开了,那挂在枫堂楼对面的五彩绳银环也被林程彪取了回去,一餐饭散,今后是否再有碰面的机会也未可知了。
洛银晚饭吃得有些多,慢慢闲步,谢屿川还挂念着回去亲她之事,一双眼神不住地往洛银身上瞄,即便她刻意忽略,也无法忽视。
几次看下来,洛银终于没忍住朝他瞪去,这好歹是在街上,虽说冬季夜行者甚少,可偶尔也能碰见几个,况且宁玉还在后头跟着,他这般热辣辣地看着她作甚?!
谢屿川则觉得自己突然被洛银瞪了有些无辜委屈,他凑近问她:“我惹你生气了吗?”
洛银一怔,有些尴尬:“也不是。”
“那你方才为何甩开我的手?”谢屿川主动牵起洛银的手道:“还是说……我太弱了,和我在一起让你在徒子徒孙面前丢了脸面?”
这是谢屿川一路想过来,唯一能想到的理由了。
洛银是登仙境,当年险些成仙,如今又位于修道界之首位,是真正的上位者,而他……经脉不通,法术不济,在旁人看来便是弱小,即便谢屿川不在意自己在洛银面前是高是低,可不代表洛银不在意旁人的看法。
“什么太弱了?”洛银一时没能反应:“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的确是有些丢脸。”
这句话叫谢屿川立刻停了脚步,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我、我有在努力修行,我已经会御剑了。”
宁玉都说他进步神速,可这般神速,又如何能追得上洛银的脚步?
洛银更追不上谢屿川的思维,她眨了眨眼:“努力修行是好事……可这与你前面所提有何关系?”
谢屿川抓着她的手更紧了些,他紧咬下唇,深吸了几口气也无法平复心中的不安与落差,于是一切情绪反应皆落在了颤抖的手臂上,洛银不解问道:“你怎么了?”
谢屿川突然将她抱紧,洛银踮起双脚,鼻梁撞在了他的肩头,短暂的酸痛叫她头脑清醒了一瞬,耳畔的声音道:“我会更用功,努力缩短我们的差距,你别不给我机会。”
“你越说我越不明白了。”洛银是真的糊涂了。
好像她从昨晚喝了那几坛酒后,就没能理清楚自己与谢屿川的关系了。
“你别嫌弃我。”谢屿川道。
洛银失声一笑:“我怎会嫌弃你?我又何时说过嫌弃你了?”
“你说和我在一起丢脸!”谢屿川控诉的声音带着些许压抑的哭腔,洛银更觉冤枉:“你看这街上行人,那个正经人家的男女能当街搂抱的?也只有你了,屿川,若被人瞧见你我如此,怎会不丢脸?”
可即便如此,她现在不还是放纵他的行为,没有立刻推开他?
洛银知道,夜里人少,不代表无人,至少半条街外的宁玉将他们二人此般情况看得一清二楚,甚至没有靠前打扰。
谢屿川沉默着,沉重的呼吸一下一下敲打着洛银的心头,冷静下来,她倒是反应过来谢屿川的话了。
少年的情绪是在客栈她甩开他手时便一路堆积起来,如滚雪球般,被她瞪一眼便爆发了。
洛银道:“我从不会觉得你丢脸,屿川,这世上除了你,我已无依无靠了。”
此话一出,给足了谢屿川信心与安全感,他的理智回笼便是勒着洛银腰间的手臂稍稍放松了些,洛银轻声一笑,觉得他还真好哄,可她说得也是事实。
“我不是刻意甩开你,也不是对你不满才瞪你,而是……在外遵礼,私不可对外,若在旁人面前拉扯亲昵,实在轻浮。”洛银越说,脸越薄,泛着淡淡的红色,双手都开始发颤了。
她推开谢屿川,摆出严肃的态度道:“所以你以后在外,千万不许再这样不由分说便抱过来。”
她的脸好红。
谢屿川的眼在夜晚也能看得很清楚,洛银虽是言教姿态,可莫名生出了些羞赧的娇气来。
“所以,我在客栈对你说的是,回去再亲。”谢屿川甚至与她讲起了道理。
“说也不行!”洛银言罢,见他弯腰朝自己逼近。
谢屿川的身形健壮了些,一旦凑近,体型的差距上便让洛银有种被他包围的窒息感,她抬头看去,正好对上了一双饱含深意的眼,眼中意味活似勾·引,少年声音低哑道:“可我说得很轻,别人听不见。”
他不懂洛银当时的感受,大庭广众之下悄谈亲密,其实无需被旁人听见,掩而未藏的暧昧感,更容易叫人羞耻。
正如现下他所说的话,未必叫不远处的宁玉听了去,但宁玉必然看见他朝她靠近,好像一眨眼就能亲上来一样的距离。
于是洛银伸出一只手,掌心贴着谢屿川的脸,将他推开。
育人之路漫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