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认错过一次。
是最错的一次!
这一错让谢屿川遍体鳞伤,让人界幸州变成了地狱火场,让她再次陷到进退两难的境地。
洛银头痛欲裂,她撑起眉角揉了揉,也总算知道为何谢屿川当时离开鸿山后会不告而别,他不是真的想走的,他只是以为她不要他了。
所以他变成了今日这幅莫测的性子,眼眸中对她的爱慕依旧,却毫不掩藏怨怼与不信任。
怎能不怪呢?
若是她收到了谢屿川的诀别书,她也会觉得自己被骗、被伤害。
可怕的是……恐怕如今她对谢屿川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墨安仙道也都知晓了,他就藏在谢屿川的身体里,随时准备代替他。
洛银骤然明白,明白为何墨安仙道不急着让她找出复刻天光之境的办法,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想要离开谢屿川的身体,他想要的是取而代之。他想要活,但不是以人的身份,也不是以墨安仙道的身份。
这是他多年的蓄谋。
因为……妖族……长寿。
他在很久之前就在筹谋这一切了,两界结契只是假象,他要的是将妖族足够位高权重的人引来人界,引入他早就设好的局中,夺取其中一人的身体,自此以另一个人的身份,获得少则千年,多则万年的生命。
洛银越想,越是觉得犹如坠入冰窖,冷得她瑟瑟发抖,就连呼出来的气息都化成了白雾,朦胧了眼前。
大殿正门被人推开,无言手上端着一壶花茶,去而复返。
他走到笼外,倒了一杯花茶穿过金笼递向洛银的方向,又将放了茶壶和茶盏的托盘放在了笼边,是她伸手便能够到的位置。
洛银起身,拿起茶盏,饮一口温热的花茶后才觉得身体里那股刺骨的凉意慢慢退了些许。
“现在,洛姑娘可以说你究竟想做什么了吧?”在无言看来,洛银来去自如,便不会被这诸恶池困住,她随时可以离开,没道理留在这里,除非她还有别的计划要施行。
洛银抬眸看向无言,问他:“你既想我道谢,称若非我当初的诀别信和断钗与谢屿川断情,屿川也不会跟你们回到妖界,这本就是我与宋渊先前说好的,你又为何觉得如今我回到了屿川身边,却还会离开呢?”
无言怔了怔,低声道:“当初将军是在灵州小镇中的一个马厩里找到殿下的,若非将军在场,殿下的妖气恐怕会将四面八方所有的修道士都引来,而你不在那里。我和将军都认为,你是打算借此机会和殿下划清关系,难道不是吗?”
洛银听到马厩,心里更是痛上几分。
于人界而言,马厩是畜生所待之地,如同猪圈,若真的被人重视,又怎会被人丢弃在马厩之中。
恐怕当时谢屿川也是这般想的,他以为洛银不要他了,以为他们人妖殊途,以为她以他非人的身份讽刺、侮辱他。
他当时该有多痛,多难受?
洛银很想现在就找到谢屿川,给他一个拥抱,很想告诉他他所看见的都不是真的,她从未打算放弃他。
可她现在还不能去找谢屿川,洛银担心只要她对谢屿川将墨安仙道之事说明,藏在他身体里的墨安仙道便也知晓了她已洞悉对方过往阴谋,如此便不是他在明,她在暗。
墨安仙道如今占据的不是普通人的身体,若谢屿川只是个普通的妖,她便可以不顾对方的意愿,将之拉至灵州雪山之下,强行把墨安仙道的魂魄引出他的身体。
可他已在万妖面前亮相,是被妖族认可的妖王,洛银料不准何时是谢屿川掌控着这具身体,何时又变成了墨安,逼急对方,洛银不确定墨安会用什么方式让她妥协。
或许是人界百姓的命?
或许是谢屿川的命……
洛银又一次陷入了沉默,无言耐心地等着,他等洛银的回答,等她跳进谢屿川所设牢笼的原因。
“我……放不下他。”洛银抬眸看向无言,丝毫不像说谎:“我未曾想过放弃他,也不曾将他丢入马厩,我所做的,和你们所看的有些出入,但我不打算向你说明。”
无言一怔:“这般说来,您是为了情爱,甘心留在殿下身边?”
“你也可以这样理解。”洛银微微蹙眉,道:“我想见宋渊。”
“将军如今不在谷中。”无言道。
宋渊被谢屿川派回妖界守着明瑕了,明瑕的真身一直都在暗溪中,他像是在水中沉眠,可宋渊不放心他,仍旧亲自看守着,就怕谢屿川这边全心攻克人界,那边明瑕背后插刀。
“我才落入圈套,你不过半日便找来了,还是奉宋渊之命向我道谢,想来你想要联系他并不难。”洛银将喝完了的茶杯放在桌上,背对着无言道:“告诉宋渊,务必三日内来见我,否则……我便去妖界找他。”
无言一顿,半晌才回了个好字。
若是洛银离开了金笼,却被谢屿川发现她是去妖界找宋渊了,以谢屿川如今这多疑又阴晴不定的性子,指不定得和宋渊产生多少隔阂与矛盾。
无言离开后,洛银便疲惫地坐在了圆凳上。
她抬头看了一眼四面金笼,当真像是一个罩子将她罩住,让她呼吸都变得困难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