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屿川背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洛银的灵力也几乎施展不出,她看向四周,整颗心像是坠入了无尽深渊, 呼吸越来越困难。
她知道,是诛仙阵的出现加强了锁灵阵的威力,一旦她的灵力从体内涌出, 便立刻会被吸走, 如今洛银就连幻化灵蝶都有些困难,更别说是从内破开阵法了。
眼前形式, 她也算看明白了。
谢屿川的脸在火光中更显得毫无血色, 他方才被迫想起那么多关于墨安利用他的身体所行之事,如今脑海还是混沌一片,凌乱的记忆碎片在他眼前如大雪飘零,纷纷闪现。
他抓着洛银的手越来越紧, 那些记忆逐渐拼凑的真相,让谢屿川忘却身上的伤痛,一颗心像是被人揪住了,呼吸也停了下来。
瞳孔震颤, 不可置信。
谢屿川直至现在才触及墨安的阴谋,这一刻,他连看向洛银的勇气都没有。
是他……都怪他。
若他早一点回忆起墨安的魂魄曾附身于他身上,若他能早点看见这些“记忆”,一定能避免眼下情况发生。
谢屿川知道这是诛仙阵,在这一刻,他甚至能听到墨安当时在僻静无人所知的山谷中设下诛仙阵的心声,他是想要洛银死的,他一直都知道洛银的计划。
在那个谢屿川于洛银身侧睡着,而墨安又在她的床榻醒来的时候,墨安就知道洛银在隐藏实力了。
他以沉默面对洛银,却在出大殿时看见诸恶池上源源不断的灵力,若洛银的灵力早就被诸恶池吸空,诸恶池上的灵力色彩不会那样斑斓明亮,便是洛银还能自主地运用自身灵力。
她用灵力在做什么?
墨安其实看见过,她在地面上画下九州大致的地图,总有些来不及擦去的角落被他捕捉。
他是洛银的师父,当然能一眼看穿自己徒儿的心思,自墨安在灵州鸿山书楼上,从谢屿川的身体里醒来那一刻,听见洛银想要对谢屿川说的一番话,他便知道这个徒儿不能留了。
洛银想在鸿山书楼中找到天光之境的办法,更有可能,她其实已经接近当年真相了,墨安唯有隐藏自己,才能破开洛银设给他的死局。
在他知道洛银不会被诸恶池困住,而是甘心留在重明山谷时,他便在九州各地留了个心眼,放出去的人归来说那些修道界的后生正在九州设下各种奇特阵角,故而墨安前去看了一眼。
便是五百多年前,修道界鼎盛,人才济济之时,墨安也是众人昂首仰望难以匹敌的对象,又怎么看不穿洛银设下的计谋?
他不过是顺势而为,迎着洛银设的局,为自己谋一条生路,也可以借机除掉洛银,永绝后患。
诛仙阵,便是他这个做师父的,送给好徒儿最后一份礼。
谢屿川的心口砰砰、砰砰地狂跳着,视线越发模糊,呼吸也越发困难了起来,那些墨安对洛银生出的恶意,与他本身对为洛银的爱意,在他的身体里几乎化成了实质,互相争斗、互相纠缠、想要夺取这具身躯的主导权。
谢屿川张了张嘴,紧紧地抓着洛银的手臂:“离开这里。”
他抬眸看向洛银,眼泪似血般从眼角滑落,这一眼叫洛银心惊。
“屿川!你哪里痛?”洛银颤抖着双手擦去他眼角的血泪,手捧着青年消瘦的脸,掌心汇聚的灵力不断往他的身体里灌入。
可洛银的灵力只要释放出来,便会被锁灵阵吸走,能落在谢屿川身上的少之又少,那一点灵力正缓慢地愈合他背上的伤。
谢屿川不断摇头,他不要洛银治愈他,他不要洛银浪费灵力,待在这所笼子里!
“离开,快离开!”谢屿川哑着声音道:“这是墨安给你设的局,若能走,便快走!”
洛银又何尝不知,她已经中计。
只是她的双腿犹如生根,牢牢地扎在地面,洛银在这个时候才感受到灵力几乎尽失究竟是怎样的无力感。
谢屿川用力地推开她,他想将洛银推出金笼。
“是我……都怪我!”谢屿川从未有过这样痛恨自己的时刻:“若不是我将你引入大殿,若不是我打了这所金笼,便不会有这些事发生了。”
洛银摇头:“不怪你,屿川,你别自责。”
谢屿川根本无法听进她的话,他将一切过错全都背在了自己身上。
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是我没能察觉到墨安的野心,是我化成了他手中的一枚棋子,是我替她关住了你,蒙蔽了你!是我、是我亲手设下了诛仙阵,若我能早一点察觉,便不会害你入如此险境……姐姐,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谢屿川跪在了她面前。
洛银扶着他,她看着他身体里沸腾的妖气,那些妖气几乎要撕碎他,这些日子谢屿川饱受折磨,他便没有真正的清醒过。
再看向周围肆意燃烧的大火,雷霆顺着火光落在了金笼之中,沿着缚灵阵传到了她的身上,那雷电之力将洛银击得浑身发颤,就好像回到了她当初历劫之时。
“不是你的错。”洛银忍着疼痛,她透过情绪崩溃的谢屿川,看向了他身后的电光,抬手便将那道雷电引入了自己的身体里,护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