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野兽经过,掏出了他们的肺腑,又在他们身上落下了大小不一的伤,缺胳膊断腿的尸体大有,但被吃得最干净的还是孩童的尸体。
腐臭的气味充斥着整片竹林,才引得巡逻的修道士想要去空荡荡的霍城查探。
他们此番要报告给宁玉听的,不单是霍城外竹林里百姓的尸体,还有二十三具被挂在霍城的城门下,几乎风干成人干的修道士。
宁玉听到这消息时,人还没走到珞城,距离霍城仍有一些距离。
前来禀告情况的是古河仙派的一名弟子,在妖界攻入人界,占据幸州之后,他便一直在幸州附近巡逻救人,对幸州各地的情况也都熟悉。
他们每日都会在各城上空飞过,查探百姓归家的情况,还有是否有残余妖族现身伤人,这次的确是他们大意了。
城外竹林内的人死去的时间与城墙上挂着的修道士几乎是同时的,只是那些修道士挂得高,除了一些乌鸦食肉,身体保存得还算完整,只是死后被人脱去衣服高挂,极尽侮辱之意,实在是个令人不寒而栗的行径。
“从他们死状,可能推断是因何而亡的?”宁玉握着白玉杯,温热的水杯贴着他的手心,叫他手心里冒了一些薄汗。
来者回话道:“弟子几个也用回光镜想看看能否从那几位侠士的身上查出点儿什么,可惜时间过去太久,什么也看不到。那几位侠士是被野兽的爪子直接穿过脖子,捏断了脊骨而亡的,从爪痕推断,似乎是……狼。”
“狼,还是狼妖?”宁玉问。
“不见妖气。”来者说完,他身旁坐轮椅的一名男子道:“但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落下一剑,剑伤上有灵州仙派的剑气。”
“你是说,这些都是灵州弟子所为?”宁玉第一时间想到了涂颜。
“剑法是灵州仙派最低级的入门剑法,但死掉的侠士中,修为最高的可到归月境后期,以如今灵州仙派的弟子来看,能一招将他们毙命的,不超过十人。”那男子说完,宁玉又皱眉了。
那便不可能是涂颜所为。
“而且还有一点,林中百姓的身上,并未找到含有灵州剑气的伤口,他们应当不是死于同一人之手。”男子说完,宁玉看向他:“你倒是观察细微。”
古河仙派的弟子道:“这是我古河仙派二师兄司马南,师兄他对这些事向来仔细,若非烈州仙派的赵正……”
古河仙派的弟子想为司马南的一双腿打抱不平,却被司马南阻止了。
一招毙命的,是掐断那些游侠修道士脖子上的狼爪,可又有人在他们的身上留下了灵州仙派的剑气,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宁玉正欲离开,司马南又道:“宁前辈,还有一点,我看那二十三人的身体上,每一道剑气的方向都不一样,仔细去看,伤口的形状像是字的笔画,只是他们从城门上放下来时顺序被打乱,想要拼出那人留下的是何字,还要花些时间。”
宁玉这回才回头仔细看了司马南一眼,眼神落在他的腿上,有些惋惜:“此事便交由你处理。”
“是。”
宁玉走后,古河仙派的弟子才道:“师兄你为何不让我告诉宁前辈,是他们烈州门派的赵正当初设计,才害得你这双腿……”
“如今人界人人自危,九州本该拧成一股绳,这种小事又何必记挂在心。”司马南说完,便让众人将尸体摆放好,他连夜拼字。
又过两日,宁玉没找到涂颜的下落,司马南也没将那几个字拼完,幸州的某个小镇中,又发现了十几具修道士的尸体,他们同样被人脱光衣衫挂在高处,死状与先前霍城城门下挂着的一样,身上也有剑伤。
等那十几具尸体搬到司马南面前时,他才恍然大悟自己为何几日也不曾将字拼出,是因为那个人想写的字,并未写完。
这些不会是最后一批被他杀的人。
此事告知宁玉,宁玉闻言也觉得背后发麻,偏偏他在幸州上方寻了一遍,未找到涂颜不说,就是那杀人者,他也毫无察觉。
何人修为能在他之上?
竟在他的眼皮底下悄无声息地杀人。
半个月过去,幸州死去的修道士,包括游侠和百姓在内,已过五百,却偏偏,唯有一些修道士和游侠被脱去衣物高挂,身上被剑刻了笔画,那人杀人的速度,远比宁玉救人要快。
时间一长,便有人在九州传此消息,说是幸州出现一鬼魅,不知男女年岁,不见身形,来无影去无踪,专找修道士下手,那人在死者的身上落下诡异字符,尸身挂高挂低,全凭喜怒。
此鬼魅,比年初闯入人界的妖还要可怕,一时间,修道士纷纷远离灵州仙派的弟子,看向他们的眼神也变得冰冷警惕。
毕竟鬼魅在那些尸身上,留有灵州剑气,便不是灵州弟子杀人,也必与灵州脱不开关系。
白露暑气未消,尸身难以保存。
司马南让师弟将那些尸体上的笔画一张张写在了纸上,他对灯研究,那些打乱了顺序的字,七零八落地铺了一地。
他今夜难安,心跳得也很快,小院中临时架起的书房,窗户半开。
远处街道上忽而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尖叫,司马南拿着纸张的手一抖,客栈灯灭,师兄弟们轻功飞去查探情况,不过眨眼此处便静了下来,唯有风声呼啸,犹如鬼泣。
他好似在黑夜中,看见了一双发亮的眼,眼尾斜扬,猩红浴血。
就在此时一阵风顺着窗户吹进来,将他满地的纸张吹乱,司马南拼了多日的字再度打散,他连忙去抓纸张,却从轮椅上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