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银朝谢屿川伸手,一直放在谢屿川身上的腰牌被她拿了出来,那上面刻的是烈州刘家刘山的名字, 也就是此刻站在林程彪身旁的男人。
其实五人在山洞内就知道洛银大约抓了多少妖,今年的魁首必然是刘家夺得,可当他们看见被洛银放在桌面上的腰牌后,还是不免心惊了一下这被妖血浸泡的腰牌颜色,竟发着暗暗红光。
洛银对刘浔道:“腰牌给你,按照约定,那把剑归我。”
刘浔的目光落在了刘山的腰牌上,林程彪忙不迭地收回腰牌递到了刘山的手中,此时刘浔才问:“姑娘现在就将腰牌交出,不怕我出尔反尔吗?”
“为了一把剑,你们与我作对?不至于。”洛银完全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刘浔点头,他自是知道对方有这个资本自信,本还想着能在洞内见识对方的身手,只可惜从头至尾他们也没碰上,更不知她是如何消灭三头巨蟒的。
那条……需要三位掌门合力才能活擒关入万窟洞天的妖界骜将。
“姑娘信我,我自不会辜负,刘某是讲信用的人,三日后冠雀楼,只要那把剑交到了我的手中,我便还来此处交给姑娘。”刘浔说完,望向洛银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敬佩之意。
小二端着饭菜过来,摆上了桌,洛银以为刘浔还有话要说,但看着热腾腾刚上桌的吃食,还是抬起手如之前那般暂且打断他道:“等我先吃完。”
刘浔见状,不禁失笑,他豁然起身,摘下了襟口的一截彩色编绳,绳子上坠着两块拇指盖大小的银环,这像是小儿家的装饰物,发着清脆的声音被他放在了桌上。
“这是刘家信物,刘家虽不及九州仙派声名远扬,但在各州都设有茶楼酒肆,姑娘若带此物至少可在衣食住行上方便。”刘浔道:“这只是一点心意,姑娘若愿意收下便用,不愿用便毁,全凭洛姑娘决定。”
说完这话,他也不打扰洛银用饭,颔首示意后带着几个手下一并离开。
洛银有些摸不着头脑,她看向放在桌案对面的五彩绳银挂环,恰是夕阳西晒,暖红色的光芒照在了银环上,隐约可听见风吹过银环时发出了细微悦耳声。
谢屿川僵着一张脸看向那银环,抓起来便往窗外扔。
洛银一瞬愣住,只见一抹银光在眼前闪过,那银环便掉在了对面的屋瓦上了。
“你怎么了?”她朝谢屿川看去,见他脸色难看,也不清楚是哪里惹得他不高兴了。
谢屿川道瞥她一眼,而后低头给她夹了一块糯米排骨道:“不是说了男女授受不亲吗?他为何还要给你东西?还是衣襟上摘下来的贴身之物,必然不怀好意。”
洛银眨了眨眼,伸手捏了一下谢屿川的脸道:“瞎想什么呢?那东西可免银钱花销,你就这么给丢了?”
洛银将他当不懂事的孩子待,谢屿川却因为她捏自己的脸耳尖薄红,目光越过窗户看向对面屋檐上的银环,仍有些不高兴道:“那也是从他身上摘下来的,无事献殷勤,他若没动歪心思,为何要给你这东西?”
这话洛银倒是没反驳,只将糯米排骨吃进嘴里了才看向斜阳,轻声道:“大约是想让我占他些好处,日后要是刘家有什么麻烦,也可让我来帮吧。”
说到底,便是刘浔有些眼力见儿,想变着法儿地与她攀上那一丝半寸的关系。
那银环收了有好有坏,不过既然被谢屿川丢掉,她便没打算再找回来了。
“罢了,穷也有穷的玩法,等拿到了剑,我们便离开这里,去隔壁潞州转转。”洛银说完,也夹了一块糖醋藕给谢屿川,依旧是吃到美食的兴致勃勃,却没看见谢屿川夹筷子的动作一顿,敛下神色,若有所思。
入夜,云深藏月。
谢屿川在客栈楼顶的飞檐上坐了许久也没等来月光,迎面而来的风中有一缕桂花甜香,霍城往上高去多个台阶,最热闹的那里仍在喧嚣着。
远处灯火通明的高楼顶,隐藏于黑暗的角落里,一抹身影匆匆略过,又停在了另一道屋顶之上,那双眼似乎能在夜里发光,直直地和相距甚远的谢屿川对上。
重明探洞结束,众人暂且得以放松,最热闹的地方正是那些游侠向往的肆意放纵。酒后高歌,舞姬撩着裙摆在人群中翩跹起步,明明是修道士最多的地方,却忽略了酒肉香味中,那掩藏在金桂之下的微末妖气。
谢屿川走在深巷时,回头看了一眼自己所住的客栈顶。
那里是霍城的角落,入夜很安静,洛银早就睡了,他离开前等了一刻钟,她的屋内没有任何动静,这才敢独身前往。
谢屿川知道,就算他不去找那只虎妖,虎妖也一定会来找他。
他的心中有疑惑需解答,这一面迟早要碰上的。
霍城外,敖山竹林,青葱的翠竹茂密遮掩住人影,这里离城很远,除了一直延伸到半山腰的几座酒楼外,再没其他的光芒照入。
谢屿川站在竹林外,看着林内那道泛着幽绿暗光的眼瞳,林子里除了那只虎妖外,还有两只妖。
他们逐渐显出身影,一个像是白面书生,身长纤瘦,细眉细眼,文质彬彬,一个身量极高,浓眉圆目,顶着个光头,头上还有刺青,像是个跑江湖的。
这三人中,也只有站在最中央的虎妖宋渊看上去像个异族的富贾商人,颇有些正气模样。
三人见到谢屿川,同时单膝跪地行礼,眼神中掩饰不住的兴奋:“吾王。”
“我没有太多时间与你们耗在这儿。”谢屿川瞥了一眼城内,从这里已经看不见洛银所住的客栈了。
他双手背在身后,身姿修长挺拔,少年面庞不再单纯无辜,锐利的双眼倒是有些迫人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