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节目简直是太高级了,大家窃窃私语,交流着台上这位美丽的白天鹅是谁。
这样热烈的讨论,甚至影响到了最后一个节目的表演,大家的八卦之魂被唤起,纷纷奔走相告,这个默默无闻的小天鹅,逐渐走进大家的视野。
舞台是个神奇的地方,它会给人加上一层神秘的滤镜,使人变得更受欢迎。元旦晚会之后,雪儿在校园里走的时候,有的人会认出她来,有的还会对她善意地微笑,这样她觉得很美好。
要说为什么会有这一次表演,还要追溯到元旦之前。学生会的同学让班长填报元旦晚会的节目,班长本来说齐奏,但学生会的同学说,乐器班人才济济,应该再出一个高水准的节目。
这句话雪儿听到了,她回头看了看正在做题的田宇,鼓起勇气走到他身边说:“元旦晚会我们合做一个节目,好吗?”
这个毫无征兆的邀请让田宇有些无措,但拉小提琴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你是要我帮你伴奏吗?”
“嗯,你知道有首著名的曲子叫《天鹅湖》吗?里面有一段小提琴旋律,悠扬婉转。”
“这首曲子我练过的,但如果是舞曲的话,只有小提琴就太单调了,不如再加上钢琴。”他看了看不远处的钢琴公主张柔,这个女孩子长得白皙细致,头发长长地扎在头顶,说话总是温温柔柔的,最重要的是她特别有才华,十一岁的时候就已经获得全国少儿钢琴比赛二等奖,今年更是向一等奖发出了冲击,将来走最好的音乐学院没有任何问题。
被田宇一叫,张柔就走了过来。
“《天鹅湖》听过吗?”
“听过,以前还看过这个电影,怎么了?”
“元旦的时候,咱们两个合作,给杨雪伴奏怎么样?”
“没问题,我找找谱子,练一练就行。”雪儿真的很羡慕,别人说话做事都这么轻松,同时她也有些难过,本来是想找机会和田宇多说几句话,和他有一个单独的舞台,将来也算是有美好的回忆,没想到张柔也要参与,参与就参与吧,有了她的加持,舞台只会更精彩。
班长欣喜地将这个回执交给了学生会,那边说节目不用审核,到时候作为倒数第二个节目,直接上场就行。
不得不说,这次合作,加深了雪儿和田宇的同学情谊,她也会偶尔有意无意地问田宇几个理科问题,对方也很乐意解答。
有一次雪儿去动物园,看到一只可爱的考拉,就想起了田宇,他生日的时候,还送给他了一个考拉娃娃作为礼物。雪儿第一次通过自己的方式,结交了一个喜欢的朋友。
郑雨开着车,想着在幻境里的雪儿,她这是遇到了自己情窦初开的人了吧,忍不住替她高兴。
昨天下班太晚了,郑雨就开着馆里的车回家,小区的地下车库没有地方停车了,只能停在室外。第二天一大早,她去开车的时候,就看见车子的倒车镜上塞了好几张名片,都是漂亮的姐姐。小区院子里一时找不到垃圾桶,她就把名片放在车子前面的面板上,开车出去。
上高速之前,有一段路挺堵的,她就把敞篷打开,今天的她起晚了,也没怎么梳洗打扮,就戴了个墨镜,披头散发的,她还担心自己的形象会被人指指点点,没想到的是,她居然还有小哥哥给她打招呼,平时她骑电动车的时候,可没有这待遇,一时间让她觉得无所适从。
刷卡,推开博物馆的大门,莫离正在给松柏树理平头,她走了过去,手里的车钥匙在手指上转动,哼着小曲,声音不似平时乖张,而是极其温柔地问:“莫离先生,今天有任务吗?”
莫离今天穿了一身灰色的休闲装,冷白皮的面庞,配上金丝眼睛,斯斯文文的。他看看郑雨摇着钥匙的手指,又看看她脸上微微泛起的红晕,淡淡地说:“你生病了吗?怎么有气没力的?”
她这才缓过神来,眼前这位男士不是人。她将停在空中的手缩了回来,莫离却突然伸向她缩回去的手,身体朝她靠近,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水味,扑进她的鼻腔,柔和而澄澈,这该死的男人味!她的手惯性往后,他却继续试探,直到把车钥匙从她的手指上拿过来,才站直了身体,又突然伸手将另一把钥匙挂回她的手指上。
这一番操作让郑雨的耳朵红到了脖子。干嘛呢?真是要了老命了!
“莫离,你多大了?”郑雨问。
“人间年龄大约100岁,青丘年龄大概3600岁。”
“那是天上的岁数,你在人间,就应该有一个人间的年龄。嗯,你看起来也不过20岁的样子,而我已经23了,你就叫我姐姐吧。”
“这是什么算法,你顶多算个妹妹。再说,如果在人间非要叫人姐姐,那个人为什么不是杨桃?她成熟稳重,遇事不慌,不像你,上次还错怪我输错了信息,真让人心寒。”
“怎么又提这件事,我不是已经道过歉了吗?”
莫离撇了撇嘴说:“不跟你废话了。今天我要用你的那辆车,你换辆车开。若白可能有事情要处理,你去楼上叫他吧。”
“好的。”郑雨这边刚答应,那边就发现事情不对,“你有驾照吗?”
“放心,我找代驾。”
第39章 进食障碍
不管莫离怎么强调自己3600岁了,郑雨总觉得他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不像若白,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好像什么事情都懂的样子。
说到若白,今天他的行为有点反常,平时他若要出门,会早早地等在门口,不会等着人去叫,今天却不见人出来,给他发消息也不回,只好上楼去找他。
远远地,她看见若白拿着手机津津有味地看着什么,他戴着耳机,脸上的表情幸福且满足。
郑雨第一时间冒出邪恶的想法,她暗自鄙视一番,走近拍了拍他的胳膊,脸朝向一侧,不去看他。
“怎么了?”若白看郑雨的脸朝向一边,好奇地问。
“你不是要出门吗?准备好就走吧。”
“稍等,我把这段视频看完。”
郑雨忍不住朝屏幕上看,准备接受暴击,但事情并非她想的那样,他不是在看电影,而是在看吃播。
屏幕上一个漂亮的女孩正在大快朵颐地吃着烤羊腿,面前的桌子上还摆放着各种烧烤,饮料。
郑雨泼了一盆冷水说:“这些视频都是经过剪辑的,说不定这边吃,那边吐呢。”
“不能够吧?我看吃得挺好的。”
其实,郑雨完全不明白喜欢看吃播视频的人是什么心理,为什么会有人那么喜欢看人吃饭?
心里想着,嘴里居然问了出来:“你为什么会喜欢看别人吃饭啊?”
“你不觉得她们吃得很香吗?而且还能吃那么多,太让人羡慕了。”
郑雨一脸震惊,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大神和人类共同属性了,不过现在,她不得不泼上一盆冷水。她迅速拿出手机,扒开视频网站的收藏夹,像一位正义的打假卫士一样把假吃的视频给若白看。
“你看看这个博主,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沙哑了,这就证明她经常催吐。你知道催吐吗?就是用两根手指在喉咙里扣,把吃进去的食物吐出来。长此以往,咽喉就受到创伤,声音就会沙哑,如果你听到后期处理成娃娃音,十有八九就是假吃了。”
她继续翻找,打开另一个视频,“还有这个博主,他不小心将自己没有剪辑好的视频放到网上。画面中,他大口地吃着油条和高热量食物,咀嚼后,下一秒就吐到旁边的垃圾桶里,然后继续吃。还有这个,摆了20碗米线在桌上,都是摆拍,实际只吃了一碗,剩余的都倒掉了。”
“不可能吧!”刚开始,若白还信誓旦旦,但看着看着,就捂着脑袋,不可置信。他不明白,人类为什么会在吃这件美好的事情上造假。
“怎么不可能,权威媒体都已经报道了。再说了,她们吃这么多对身体也不好,要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每天为了填饱肚子而发愁呢!”
若白无语,合上手机,兴趣全无。
为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若白会对饮食这么感兴趣呢?记得有一次出任务,他走过一家美食街,被一家餐馆飘出来羊肉汤的味道吸引,他走了进去,点了一份招牌菜——孜然羊肉,这是他在人间的第一口食物,浓郁的羊肉夹杂着孜然和香菜,进入口腔,穿过食道,走进五脏六腑,身体仿佛被打通了一样,神清气爽。原来这就是食物的魅力,在蓬莱的时候,常听师父教导,人生在世,无非食色性也。“食”既然排到了第一位,就说明它在人心目中的位置。
从此他对美食产生了狂热的执念。每一次出任务,一定要去吃一吃附近的美食。
若白将吃播视频关掉,还取关了几个美食博主,生气极了。
他打开地府APP,右上角出现了一个小1,新的待处理事件出现,又是一个非自然死亡的案例,但这一次似乎不是恶□□件,而是死者本身造成的。
按照导航他们去了客户家里,那是一个郊区的两层自建房,门口种着琳琅满目的蔬菜和花朵,看得出来主人是非常有条理且严谨的人。
主人开门,满脸泪痕地让两位进来,她接过郑雨手里的骨灰盒,拿拖鞋给两位换。若白发现,这家可能没有男主人,因为门口的透明鞋柜里,只有女式高跟鞋和运动鞋,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一对母女。
走进客厅,母亲打开钢琴烤漆的黑色骨灰盒,把红色的布包着的骨灰粉放入骨灰盒里。女儿最喜欢钢琴,所以母亲为她选择了这一款。
通过透视眼,若白远远地看见卧室里有一个小女孩的魂魄蜷缩在角落里,她看起来似乎比生死簿上15岁的年龄要老一些,也孱弱一些。若白给郑雨施了法术,她可以短暂地隐身,小心地靠近女孩。
这个女孩叫小齐,照片上的她还挺漂亮的,可现实中的她,头发发黄,牙齿掉光,身体也瘦得皮包骨头,抬起头看她眼睛,眼窝深陷、黝黑。鬼本来就是惨白的,但她比鬼更可怕,牙齿已经被胃酸腐蚀得只剩牙齿根部镶嵌在牙龈里。郑雨很不理解,她听若白说过,人死的时候,不管生前是不是整容,都会变成没整容前的样子,回归本真。这个女孩不会本身就这样吧?那造物主也太区别对待了。
“你这是怎么死的?”郑雨忍不住小声吐槽。
“你是谁?”
“我来请你到地府转世投胎!”
“投胎,我真的就这样离开人世了吗?”
“按照原本的设定,你可以活到80岁,但你人为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也是没有办法。”
“我也想好好活着,但这个世界容不下我。他们都喜欢长得漂亮,身材曼妙的女孩,不会喜欢我这样的,胖得像头猪。”
“你还胖啊?”郑雨上下打量着她,只见他全身上下只有骨头了,最多也就30kg。
她指了指桌子上的照片说:“一年前,我有70kg”
郑雨看看照片的小齐,她的脸肉嘟嘟的,五官精致,就说:“我觉得你只是丰腴,不是胖,如果回到千年之前,你应该进宫当贵妃的,享受万千宠爱。”
“以前我也这么安慰自己,但事实上这个时代,大家不接受胖子。你看看电视上的那些女明星,她们都好瘦啊。即使是胖的,也只是凤毛麟角。”
“明星是因为职业需要,你又不用出镜,只要身体健康,想怎么胖就怎么胖,谁能说你啥?”
“我记得初一那会儿,有一次放学回家,我在学校门口的小吃车上买了一份年糕,老板把番茄酱给得足足地,浓郁的甜香包裹着软糯q弹的年糕,在口腔里缠绕,刺激着味蕾,这可能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时刻,我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就在这时,对面走来一位陌生大叔,对着正在边走边吃的我说,别吃了,再吃就变成猪了。一瞬间,美味的年糕变得索然无味,我把剩下的两个年糕扔进了垃圾桶,一整个下午心情都十分沮丧。”
“那位大叔是不是吃饱了撑的?为什么对一个陌生人说那样的话?简直是非蠢即坏。”郑雨说。
“还有,我和一个姐妹一起追星,每次我们去现场签售,男偶像都会主动和朋友说你好,亲切和蔼,但轮到自己的时候就看也不看,签完就有工作人员催着往前走。”
“什么破偶像啊,有没有担当,怎么能这样区别对待呢?”郑雨气不打一处来。
“事实就是如此,大家对胖子的恶意很大。”
没再接话,郑雨承认自己也被那群道貌岸然的女明星洗脑得够呛,什么“不能掌控自己的体重,怎么掌控自己的命运啊”,还有什么“体重不过百,不是平胸就是矮”,就是她们在贩卖身材焦虑,因此衍生出来的抽脂、整容等等,都对身体伤害巨大。要她说,就应该禁止这些明星在公开场合晒自己的体重,减肥餐什么的,实在太影响心情了。
郑雨看着桌子上摆着一堆的保健品,旁边还有一根一米长,2cm直径的透明软管,里面充斥着乳白色粘稠状物质,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呕吐物的味道,令人作呕。
“鬼也会闻到味道吗?”
“我是人。”郑雨捏了捏鼻子,转而问道,“你这是怎么了?生病了?”
“进食障碍,是致死率最高的心理疾病。间歇性节食或者是暴食。”
她继续讲述着自己的故事。
刚读高中的时候,因为长身体,我吃的挺多的,身体慢慢开始横向发展。大家在宿舍里,有意无意地会谈论起身材,所以每次吃完饭之后就有很大的罪恶感,就想着怎么把吃进去的食物排出来。
有一段时间,宿舍的女孩子们会去关注一个贴吧,这个贴吧看上去是一个关于减肥的贴吧,内容都很正常,但小齐在浏览的时候,发现有人写一些关于极端减肥的方法,比如将一个管子从咽喉插进胃里催吐,这是最简单的方法。催完吐,她就觉得减少了自己的罪恶,再吃就再催吐,反复几次之后,就形成了可怕的习惯。
后来,我发现自己的嗓子变得沙哑,身体很难受,需要大量饮水,就觉得这种方法不能再继续了。后来,我决定开始我是就是很严重的节食,最开始是吃不下饭,后来连食物的味道都不想闻到,最后心脏衰竭而死。
就这样,她几乎不吃饭,两个月的时间身体从150斤变成了100斤,看到成效的她,变本加厉。三餐只喝粥,疯狂运动,还在宿舍里催吐,吃减肥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看见食物就反胃,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体重也从100斤变成60斤。妈妈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带她去看心理医生,但她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终于有一天,她因为心脏衰竭而亡,结束了痛苦的日子。
郑雨看向小齐,小齐却看着远处正在哭泣的单亲妈妈,妈妈是个要强的女人,平时工作很忙,只有她在照顾自己,她从来都很争气,什么事情都做到最好,不让妈妈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