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采也觉得心冷了。
他轻轻的侧过脸孔,不敢看谢苒那张沾染了怒色的脸。
唐采自嘲似说道:“就当是这样吧,我这样子的人,能有什么前程?别人笼络我,也不过是为了阿泫而已。”
唐采心里其实并不是真的这么想的。他觉得自己只是运气差些,并没有哪处真的跟绿泫差太远。
他只是将精力用来打辅助了,没有用来专注自己。如果他到了剑盟,去认真修行,说不定还会有个好前程。
唐采心里又浮起了阮珠那张怯生生柔弱的面孔,阮珠那眼里浮起温水般的柔意。那才是真正的好女人,应无烈是个有福气的人。
一个好女人,是让一个男子恢复自信,令他发觉自己有多优秀。
是谢苒对不起他,而不是他对不起谢苒。
“就算这样子,我有些话也是不吐不快。公主,你性子强硬,你纵容宁寂和阿苒那么胡闹,你这般得罪神藏真君。你这样子出风头,说到底不过是为了一口气,可却终究将流月国置于险地。”
这么说时候,唐采心里更忽而添了几许松快。
他一直匍匐在谢苒足边,聆听这位公主训示。可如今,他竟也能提点谢苒,而且他确实觉得谢苒做错了。
有些话,唐采不吐不快。
“若我入了剑盟,我也只能为流月国斡旋,我仍如心系流月,从来没有改变过。”
谢苒唇角却透出了一抹浅浅的笑容,仿佛唐采说了一件极好笑的事情。
那笑容映入了唐采的眼中,使得唐采面颊骤然一热。
这个女人根本看不起自己,觉得他的话很幼稚。
他曾经很崇拜的公主,如今唐采心里却称呼为这个女人。
谢苒微笑:“阿采,你真的太好笑了,无情也罢了,你还这么愚蠢。可你这么愚蠢,我还是对你有些情分,故而实不忍你沦为一件笑柄。那就,有始有终吧。”
她手掌轻轻一抖,袖中一道碧色的剑芒掠出,比上了唐采颈项。
那锋锐雪白的剑光,就如此映入了谢苒的眼中。
一时间唐采竟被勾起旧日里的回忆,那时谢苒一剑斩杀了亲叔叔,一蓬鲜血撒在她碧玉裙摆上,艳似烟霞。
他不寒而栗,恐惧之中竟想要反抗。
不过这时,一道柔和的剑意轻轻的隔开两人。
绿泫轻轻掠来,她轻轻扣住了谢苒的手掌,冲着谢苒摇摇头。
她不想谢苒为了自己,斩杀她儿时就熟悉的好友,谢苒为她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绿泫慢慢的将谢苒的剑推了回去。
“苒公主,人各有志,不必勉强。”
唐采听着绿泫说的话,一时间竟有些狼狈!
是,他有再多的借口,却也是不得不承认,自己终究是不顾情意的。可是情意这种东西,又值得什么?
可是自己没有错,绿泫这么横冲直接,终究是会给流月国惹来大麻烦。而自己,方才是稳妥的处置这些事情。
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也想要呵斥绿泫不懂事,总是那么冲动和自我。可话到唇边,他也生生咽下去。因为大家已经不是同一立场,而绿泫又是个这么生猛的凶物。
这个女郎发起疯来,说不定会当真宰了自己。
一旦绿泫不再是朋友,唐采内心竟生出了一抹畏惧之意思。
从前他跟绿泫站在一起时,似反倒不觉得。
绿泫口气虽然温和,唐采心中却骤然生出寒意。
绿泫是结玄胎生莲花的大修,真奇怪,他从前从来没有真正意识到这一点。
也许因为绿泫行事确实缺乏逼格,太过于随意了。唐采离她太近,似总难真正尊敬她。
唐采脸色白了白,他一言不发,就此匆匆离去。
谢苒也由着绿泫这么处置,她心里却也是轻轻叹了口气。
唐采实在太虚伪了,他说什么又不是投靠应无烈,可却不过是装糊涂而已。
一夕之间,唐采投靠剑盟之事传得沸沸扬扬。
他这位修士放在流月国原不算出彩。
流月国有绿泫,如今又有宁寂,还有客居得姜玄衣,就连谢苒也更比他扎眼。可无论如何,唐采也算得上是流月修士高层。
人家好好的,忽而便投身剑盟,那旁人也是能品出些味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