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竹马是鲛人这件事/四海谣——边阿陲
时间:2022-02-09 17:17:42

文迩语气不急不缓,如春风和煦,却恍如在进行宣判,“这次随行的五百名甲卫兵中,总共有二百八十九人死亡,九十七人重伤,折损过半。
“这些人,都是你的校友,其中也可能有人今年才毕业,是你的同窗。”
秦在于再次压抑住情绪,语气平板道:“那又如何?故洲群岛的居民有二十一人死在你们手里,他们也都是看着我长大的近邻。”
文迩正色道:“我想告诉你,在于,你选择的这条路决不好走。你想保护一些人,就难免会伤害到另一些人,流血牺牲、冲突战争,许多东西都在所难免。可能终你一生,都再与平和安定的生活无缘。这是你想要的吗?你确定自己真的准备好了?
“更何况,你可曾想过,岛上的人就一定会跟你走吗?他们习惯了渔捕樵采的安宁生活,就甘心被你带入永无休止的防备与战斗中吗?”
文迩看着她,目光中有一些秦在于从未从他眼中见过的东西。
舒伦学院的文大导师强大、冷静、从容,他早已强大到无人再记得他的来处。人们看着他,只能看到舒伦学院的享誉四海、盛名远扬,看到东淼陆的繁花似锦、笙歌飘扬,而不会联想到一个残忍、毫无人性的地方。
但有那么一瞬间,透过他的双眼,秦在于真的抓住了一个向死而生的孩童顽强坚毅的影子。
所以至少在这么一刻,她愿意相信他是真的在为她思考,在发自内心地劝解。
只是她不那么需要。
“那也比死亡要好一些。”开口时,秦在于暗中也为自己的毫不犹豫而感到些许吃惊。
文迩思索片刻,居然点头同意了。
“好罢。或许也对。”
他转身欲走,秦在于忽然叫住他道:“文导师。”
文迩回头。
“以这种方式一统四海,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文迩扬眉,神情有些讶异。
“我说过了,”他声音温润,“有些方式不是舒服的,但却是必须的。”
他转头望天际的落日,“就像是日落一般。若没有足够的云翳,反无最壮丽的晚霞。”
秦在于摇头反驳,“但如果阴云密布,就什么也别想看见。”
文迩失笑,回身向海岸边走去,清瘦挺拔的背影映入辽阔的海景落日中,一如他初来那天,风度翩翩,仙风道骨,似仙人临。
带着笑意的声音随风传来:“我无法说服你,可你同样也说服不了我,秦同学。若你决心已定,就祝你行事顺利,待日后你我二人再度兵戎相见时,不至于像此番一般惨烈。”
“……”
飘摇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海崖处。漫天夕阳如血,随意泼洒,将海洋与天空全部染上朦胧的光晕。
天地间将暗未暗,橙红的霞光让人联想到和煦与温暖,沐浴在浓烈光海里,秦在于却未能在将歇的阳光中感到太多温度。
“在于。”耳边一个轻柔的声音唤她。
“嗯?”
洛辰瑜一手搭在她肩侧,将她轻轻环住。青年身形修长,已然长成,语气中却还复有独属于少年人风发洒脱不识愁的意味,“不用想那么多。夕阳虽落,明日还会有朝阳升起的。”
霞光追逐着日轮落下,暮色填满空白。
黑夜降临了。
最后一丝余晖中,秦在于郑重点头。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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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
终于完结了!!非常感谢能看到这里的朋友!!尤其是一直追更还留评的天使们,真的太感谢你们啦!
咳,那个,先别走!(尔康手)后续会更新番外,暂定了三个,应该不会费时太久,2月初就会更完,最近也会微修捉虫什么的。
给大家拜个早年啦!
可能看到这里,也有人会感到奇怪,咦这就完结了?反派一个也没死,在于还没能发展出属于自己的势力,四海也没有彻底统一,这就完了?
确实……而且最开始就是这样安排的……
故事完结了,里面的走向其实也比较明朗啦。容翊文迩都没有死,也都有他们存在的意义,他们会总领东海、南海和部分北川;至于西海域,就是即将成长起来的在于他们的了(可见番外!)
就,还蛮感慨的,没想到会写这么久,但还好这个故事能比较完整地落幕,也算是写出了我想写的东西。
在写之前,这个故事就构思了挺久,最开始想动笔把它写下来的动机也很单纯,就是觉得我一个普通人,如果有那么一天人间蒸发了,能不能留下一些什么东西呢?然后就想,不如把我想象中的故事写下来吧。
写这本中间波折不少,有过很多次自我怀疑,不过最后还是完完整整地写完了,真的有一种小激动,小成就感。其实也知道它有很多不足的地方,写完也能看到许多问题,但我还是很高兴,毕竟首先是我喜欢这个故事,才会把它写下来。至于能力的不足,下一本我努力改进。
也非常希望这本书能给看过它的人带来一点什么,不论是一点点激励、一丝丝感动,或者干脆帮助了打发时间都好。希望在于能鼓励到哪怕一个人,告诉ta不用害怕,我们海里生,风里长,永远自由,永远向前。
再次感谢能看到这里并且忍受作者叨叨叨的朋友们。如果有一种“这个作者是有一些让人期待的地方”的感觉,我们也可以下一本继续见哦!
【预收】《不当仙尊那些年》
毓淩仙尊江寄余贵为仙首,天道将倾,作为整个修真界最尊贵的人,她尊贵地镇了死涧,保全六界,灰飞烟灭,功德圆满。
没成想才圆满了三百年,她就被人从棺材里拖了出来,成为一个毫无修为的修真界无名小卒。
江寄余:(佛系叹气)
很快她发现,可能是她老了,竟然不是很能跟得上这一代修道中人的思路。
弟子甲:他们五更练,我偏要四更起!
弟子乙:想不到吧,在下根本不睡。朔望一轮回,修满三十天!
弟子丙:修死别人,成全自己!
弟子丁:修死别人,成我大道!
江寄余:啊……啊?
弟子戊另辟蹊径,一个滑跪抱紧她的大腿:大佬!大佬看我!不知在下是否有幸……
江寄余:放心吧,你没有。
弟子戊:……
死而复生,江寄余最担心的就是自己夫君,倒不是出于感情,主要是因为对方是几万年一出的天魔降世,没了她这个名义妻子镇着,怕他一时兴起把仙界一锅炖了。
探头一看。
魔尊:打架不如想老婆,想老婆到心碎.jpg
江寄余:啊,那没事了。
死而复生,江寄余比较担心的是自己的同僚,感情倒在其次,主要是没了她这个领袖带着,怕他们一时糊涂把仙界栽了。
探头一看。
诸位仙友:你回来啦,仙界已经崩得差不多啦!
江寄余:哦,那没事了……啊?!
# 番外
 
第126章 外一
 
秦老带崽记
秦在于走后,秦老总觉得空落落的。
看灯人的砖房本来不大,乍然少了一个人,竟也空旷了起来。
屋子里没了孙女上上下下的动静,他干什么都觉得不对劲,一个人烧饭不对劲,一个人吃饭更不对劲。
尤其让他觉得不对劲的,是秦在于离开的第三天,二层阁楼里开始出现怪声。
刚开始是楼板在半夜吱呀作响,伴着咚咚的撞响,像是一下下的脚步声,诡异至极。
秦老睡到一半被吵醒,望着天花板听了一会来来回回的脚步声,睡眼惺忪地叹口气,翻身继续睡。
才刚找回一点睡意,楼上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巨响,秦老被惊得在被子里一窜,再度睁开眼。
一声过后,上面终于消停了一点,秦老任命地掀起被子盖住头脸,决定有什么事都等明早睡醒了再说。
如果阁楼的响声真的是脚步声,那这个人走路的技艺一定不怎么娴熟。证据就是几息过后,“咣当!”一声在楼顶炸响,动静之剧烈惨绝人寰,带着整座小砖房都颤抖了一下。
这次秦老真的忍不下去了,他愤怒地掀开被子下床,出门抄扫帚一气呵成,然后一手拿着扫帚,以退伍海军的利落动作爬上木梯。
真是的,不知道老人家睡眠不好吗?!
探出头一看,阁楼里一片狼藉,原本靠墙摆放的木桌被移开原位,地上胡乱撒着一堆书本纸页,放在桌角的笔架不翼而飞,木梯边多出了一堆可疑的木头碎块。整体有如狂风过境,恶犬拆家。
阁楼的小窗半开,晚风泄入屋内,卷起窗帘和纸页飘飞。月光洒在整洁的床铺上,照出床单上一个完整的泥脚印。
秦老:“……”
跑得还挺快啊!
第二天,秦老收拾好了屋子,出去跟山下的李老头下棋。一上午连下五盘输了五回,照他看来,这是因为前一晚没睡好,找不到感觉。奈何他看不惯李老头那个得意洋洋的模样,无论如何要赢一把,一直下到日落西山该点亮灯塔了才回。
回屋后,秦老鬼使神差地上阁楼看了一遭,里面温馨静好,殊无异常。
他心中的怪异感却挥之不去,又仔细看了一遍,终于发现是哪里不对劲了。
木桌上垒放的几本书,最上面的那本一直是红封皮,现在却变成了黑封皮的一本。
秦老感到一阵头疼。临睡前,他将长扫帚倚在木梯边上,没有关卧室门。
入夜,他才躺到床上,头顶就又响起了木板的吱呀声。他轻手轻脚地拿了扫帚爬上木梯。
头顶一探出隔板,他就撞见了一个不速之客,披着黑斗篷坐在他孙女的椅子上,看着他。
姿态闲适,没有着急跑,竟像是在等他。
饶是早有准备,秦老也被他吓了一跳。一股海风的气息在阁楼中弥漫,背光看不清斗篷客神情,他却很肯定对方正盯着他。被那道冰冷的目光锁定的瞬间,他不禁打了个寒战,不寒而栗。
他握紧了扫帚,正要质问对方是谁,斗篷客却先一步开口了。
“她去哪了?”
声音倒是挺好听,清清冷冷,就是没有一点温度。
秦老一把年纪了,遇到此景,当然是——
抄起扫帚打了上去。
边打边凶神恶煞道:“小子,搞清楚,在于是我孙女。她去哪了,她不告诉你,难道我还会告诉你吗!”
斗篷客似乎被打懵了,举臂遮挡,立即挨了他几扫帚,僵在原地。
秦老越骂越来气,骂一句挥一下扫帚,“就是你是吧!就是你每天晚上哄得我孙女往外跑是吧!还以为我不知道?以为我不知道!啊?你们欺人太甚!欺负老人家!还敢质问我?懂不懂得尊重老人家!”
斗篷客彻底懵了,疑惑的气息从他每一寸僵硬的肢体中透出来。在秦老骂到第九句时,他赫然起身,秦老又被他吓了一跳,正要防备,就见他矮身从扫帚底下钻了出去,游鱼一般抓住窗框往外一跃,没了踪影。
“……”
秦老虽然上了年纪,但身体素质犹在,打完人脸不红气不喘,最初的心惊肉跳淡去,他竟觉得有些好笑。
要论起秦老人生中的高光时刻,恐怕在惊涛骇浪里随军抵抗海族的往事都要往后放一放,毕竟,他可是凭借一把秃了毛的扫帚,单枪匹马地把一只鲛人打出了窗户!
秦老看着终于安定下来的小屋,扬眉吐气。
所以,第二天晚上,当他又一次被头顶的脚步声拉出梦乡时,他的心情是有些一言难尽的。
阁楼上,来人由坐着变成了站着,斗篷从头遮到脚,语调冰凉道:“老人家,请问,秦在于去哪了?”
秦老拿扫帚指着他,用一句话结束了这次对话。
“晚上不准来!”
*
这天之后,没有了孙女要照顾的秦老,重新体验到了一点生活的充实。
每天早上起来,他要先把出现在家门口的一大堆鱼收进屋里,再把阁楼各处出现的水迹擦干净。
然后,就是应付随时随地冒出来的黑斗篷。
“老人家,她去哪了?”
秦老瞥他一眼,走过去,把手中的抹布递到他面前。
斗篷愣了愣。
秦老指着阁楼道:“你把屋里弄得到处都是水,你自己擦。”
屋里多出了一个人,秦老倒没有太不习惯。新房客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阁楼上,有时一坐就是一整天,到太阳落山时就会准时离开。他很安静,这一点跟秦在于一模一样。听到阁楼上偶尔发出的轻响,秦老会有种孙女还在身边的感觉。
就这么过了半个月,又到了黄昏,披着斗篷的人悄无声息地下了阁楼,正好遇上归家的秦老。
他现在已经习惯于不从窗户进出了,秦老对此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离开前,他又照例问了一遍:“老人家,你可以告诉我,在于去哪里了吗?”
秦老叹了口气,“她没有告诉你吗?”
斗篷的帽檐往上翘了翘,对于秦老终于给出的一点反应,他似乎有些惊讶。
“没有,”他慢吞吞道,“她只说要去东淼上学。”
秦老又叹了口气,仿佛对他有发不尽的愁。
“你如果能保证不发出噪音,晚上可以留在这。就睡阁楼上,省的每天都弄得满屋子水。”他最后道。
*
秦老发现,这个小黑斗篷出乎意料的能干。除了捉鱼,他还能修补灯塔的阵法,经他补充后的持续时间长得令人咋舌。秦老晨起劈柴,他站在一边看了一会,忽然上前接过柴刀,几下将柴禾劈得规规整整,码得整整齐齐。
继此之后,他又陆续学会了洒扫除尘、修补屋顶、去鳞切菜、生活煮饭。
秦老看着他利落得不可思议的动作,又想起干活向来稀松平常的孙女,居然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嫌弃之情。
暮色四合,秦老遥望着被点亮的灯塔,第二天一早去了一趟集镇。
赶集回来,他登上阁楼,站在黑斗篷身后。
斗篷仍坐在桌前,一页页翻着桌上早被他翻阅过无数遍的笔记和书籍。听到秦老在他背后久站,他疑惑地回头,被人掀掉了帽子。
一张精致绮丽的面容露了出来,少年皮肤白皙,鼻梁高挺,剑眉下一双星目奕奕,乌黑的长发披在脑后,在中段被一根麻绳胡乱一绑,漏出几绺散在脸旁,与细白的皮肤产生了强烈的反差。
秦老第一次清楚地看到他面容,在他乌黑的双眼上扫了几眼,感到有些奇怪。随即目光落到那一头凌乱的长发上,顿住。
他又爬下梯子,再上来时手里拿了把剪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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