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萤顾不上多想,赶忙也跟了上去。
由于跟在他们身后,她并不能看见他们脸上的表情,自然无法知道在她跟着他们拐进小巷后,年轻男子的唇角扬起一丝得逞的笑容。
第三十章
花萤悄悄跟在他们身后进了巷子,渐渐往里走,巷子由窄变宽,光线也由暗变亮了起来。
在巷子深处有一座旧宅,看起来十分宽敞,撇去如今的破旧,单从面积来讲也不难看出这座宅子里曾经居住的是富贵人家。
那群人进了宅子后,立刻便将府宅的大门关了起来。
花萤飞身进了院中,看见此时庭院内有一伙人正在晾晒萱草。
他们本来各自忙碌,见年轻男子带着一伙人回来之后,纷纷涌上前来,有人迫不及待的邀功道:“慕巫祝,萱草已经晾晒的差不多了。”
慕离烙闻言扬了扬嘴角,对着身后的人勾了勾手指,他们心领神会将手中的药材递了上去。
“慕巫祝,这一趟可还顺利?”有人开口问道,一旁有人跟着附和:“想必金吾卫也没想到这一次您会亲自出马吧?”
“金吾卫自作聪明,以为掌握了我们的行踪,想要借之前那伙人来引我们现身。”慕离烙说着冷哼了一声,“不过很可惜他们忽略了一点,王公贵族并不是只有长安城才有。”
“慕巫祝你的意思是?”
有人开口问道,还未等到他的回答,便看见他拿起了权杖,忽然对着一旁空荡之处施展起了法术。
他们正疑惑间,看见原本空荡的地方出现了一位姑娘。
“慕巫祝,这位是?”
慕离烙看了眼被法术定住暂时无法动弹的花萤,笑出声来:“这位妖精姑娘,你不会以为我真看不见你吧?”
花萤:“你能看见?!”
慕离烙:“早在天福堂时便注意到你了,没想到你居然跟了我一路。”
眼看见慕离烙朝她走了过来,花萤拼命想要挣开咒缚。
“别白费力气了,这是我南疆最高级的咒术,被咒术束缚之人无论灵力多强,法术多深,都暂时动弹不得。”
听了慕离烙的话,花萤愣了愣,没再开口说话。
过了半晌,她听见一旁有人道:“慕巫祝,你刚才说这位姑娘是妖?”
“不错。”慕离烙应了声,瞥了一眼一旁被定住的花萤,唇角勾起一丝浅笑:“难道是我在南疆待得久了,竟不知何时金吾卫与妖类这般要好了,竟还一同协助查案。”
花萤听了慕离烙的话后,萤绿的眸子骤然冷了几分:“就是你杀了谖谖他们的父母?”
“谖谖?”慕离烙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那几个侥幸逃走的萱草小妖?”
他问道见花萤并不搭话,又径自笑道:“他们伤得那么重居然还能活下来,真是难得,看样子是药王救了他们吧?”
花萤:“……”
“你们去把晾好的萱草都收起来。”慕离烙对着身后的几人吩咐道,众人应了声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便行动起来。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萱草已经被他们收拾到了好几个麻袋中。
“这些萱草有毒,人误食了会死的。”虽然花萤知道慕离烙是在明知道萱草有毒的情况下还要抢夺萱草,但她还是抱着试试的心态开口道。
“这位妖精姑娘不知怎么称呼啊?”
“我叫花萤。”
“花萤姑娘,我抢萱草之前自然是清楚它的属性,反正不是我吃,是给那些王公贵族们吃,他们想要得道长寿,我给他们一点儿希望,各取所需罢了。你们妖活得比人时间久,这种道理按理来说你该知道才是吧?”
“你!……”花萤的话音未落,宅子的大门忽然开了,沈墨珩带着一队金吾卫出现了。
慕离烙吃了一惊:“你怎么会这么快发现这里的?!”
沈墨珩径直朝前走了几步,到了花萤的身旁站定,抬手在慕离烙眼前晃了晃:“那就要多谢花萤的指引了。”
慕离烙在他抬手的瞬间看见了他手中的萤粉,刚才他没有注意,花萤居然用萤粉在巷子里做了标记。
在慕离烙惊讶之时,沈墨珩和花萤相视一笑,思绪回到了不久前。
“万一他们之中有人能够看见你呢?”虽说花萤的妖精形态寻常人无法看见,但毕竟对手里有来自南疆之人法术高深,他能看见花萤的概率极大,沈墨珩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等你去了天福堂,我先回一趟金吾卫,随后便会一直坐在天福堂对面的二楼,不必担心。”
“嗯,我不担心。我知道墨墨一定会保护我的。”
-
“来人,把他们全都抓起来。”沈墨珩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眸子中的温和之色早已被凌厉取代。
“是,大人。”金吾卫应了声,纷纷冲上前来,将那一群人团团围住。
慕离烙眼疾手快一把将花萤拉在了身前,手中的权杖直直抵着她的脖颈:“别动,你们谁敢动一下我立刻要了她的命。”
要不是花萤此时被咒术所困无法动弹,根本就不会成为被慕离烙拉着走的傀儡。
“都散开。”慕离烙大喊道,权杖顶部的尖端已经将花萤的脖子划出了血。
“散开。”沈墨珩冷声道,金吾卫闻言散开让出了一条路。
慕离烙对着一旁的人示意,那群人将晒好的萱草扛在了身上,径直往大门外走去。
等他们都走后,慕离烙才不急不慢地带着花萤一起往门口走去。
刚一走出门没多久,沈墨珩便带着金吾卫追了出来。
慕离烙原本正得意可以在这么一群金吾卫的包围下逃出生天,可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觉得胳膊一麻手中的权杖落了地。
他吃了一惊看向一旁的花萤,见她朝他晃了晃手中的针,这才反应过来:“你已经解开咒术了?!”
这才不过不到一个时辰,他记得之前就算是有着四百年修为的大妖被这咒术困住也得用上足足半天的功夫才能解开的。
这么说来她的修为比四百年还要多,她的灵力比那只妖也要更强。
花萤没有回答他,而是径自跳开了几步,就在她一个踉跄有些没站稳时,沈墨珩一把便将她扶住了。
“抓住他!”没有了花萤作人质,慕离烙和他的同伙又一次被金吾卫团团围了起来。
慕离烙拾起了权杖,一杖打开了几个围上来的金吾卫。
随后他口中念念有词,忽然四周起了一阵浓雾,白雾弥漫渐渐看不清楚。
等雾散后,巷子里已经没有了那群人的踪影。
-
沈墨珩带着一队人马回到金吾卫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他们刚一踏入金吾卫,叶未祁和秦逍便迎上前来:“怎么样?有进展吗?”
不等沈墨珩回应,两人在看见他略显沮丧的神色后便已经猜到了结果。
“没事,那群人能在短时间内抢夺大量萱草,一看就是有预谋的,而且他们的首领又和南疆脱不了干系,抓不到也是正常的。”
“就差一点儿了,要不是最后那个慕离烙用了法术起了一阵浓雾,我们本来时能抓到他们的。”花萤只要一想到刚才发生的情景,就禁不住惋惜。
原本她都已经用麻痹针将他的一只胳膊给弄麻了,可谁知道慕离烙竟然左右手都可以施展法术,他们真是低估了他。
“花萤,你的脖子怎么了?”经过之前几日和花萤的相处,叶未祁和秦逍已经和她熟络了起来,不再是‘姑娘’、‘姑娘’的称呼她了,而是直呼她的名字。
“哦,没事。”花萤闻言抬手摸了摸被划伤的脖颈,淡淡笑笑。
“跟我来。”不等他们再跟花萤说下去,沈墨珩一把拉起花萤往房间的方向走去。
叶未祁和秦逍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对望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后笑了起来。
-
花萤被沈墨珩拉着到了他的房中,他一把将她按在桌前坐定后,便开始在房中找东西。
很快的,花萤看见沈墨珩从床底拉出了一个木箱子。
不等她疑惑这箱子里有什么东西,就看见沈墨珩已经将木箱子提到了桌上打了开来。
箱中全是一些药膏、纱布一类的东西,看起来一应俱全。
“疼吗?”沈墨珩洗净了手,走回桌旁在她身边坐下后盯着她的脖子问道。
花萤摇了摇头:“只是皮肉伤,没事的。”
“抱歉,这么危险的事情不该让你掺进来的。”沈墨珩说着眸子暗了暗,花萤使劲摇了摇头:“是我自己非要掺合的,我想帮谖谖他们,也想帮墨墨。”
“……”沈墨珩抬眼正撞上花萤真诚的目光,他赶忙垂下头声音闷闷道:“以后如果再有这种事……”
“以后如果有这种事,我也会继续掺合,但我会努力不让自己成为墨墨的负累的。”
“你本来就不是负累,之前你也帮过很多次。”沈墨珩说着小心翼翼地在手上沾了药膏,轻柔地涂抹在她受伤的地方。
花萤只觉得涂抹药草处一阵清凉,可不知为何被沈墨珩碰触的地方又好似有一股电流划过有些酥痒。
“我想帮你,墨墨你就让我和你一起吧,好不好?”摇了摇头,不去理会这奇怪的感觉,花萤开口道。
“……为什么?”沈墨珩抬眼撞上花萤期待的目光,只觉得心中一动,半晌他才缓缓开口问道。
“因为我们是朋友啊。”花萤回得迅速,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好朋友。”
“墨墨,我们是好朋友吧?”
被她一脸认真的样子逗得一笑,沈墨珩无奈地点头:“是。”
“好朋友,药上完了,去吃饭吧。”
第三十一章
临近子时,夜色渐深。
长安的街道一片空荡,沿街的铺子大多已经关了,就连铺子外的灯也都熄灭了。
风吹在空无一人的街道,只能偶尔听见几声无家可归的野猫叫,声音好似小孩的哭泣,又好似老人的笑声,阴森森地让人禁不住背后发麻。
野猫叫了几声,忽地窜上了房顶,在房顶上飞快地穿梭,终于停在了一处。
这里是长安城的地下牢房,经常会有死囚受刑后从这里运出,血腥味和腐臭味飘散在周围。
正因如此,时常有野猫聚集在附近。
长安的地下牢房一向以幽暗阴冷闻名,在这地下牢房中的犯人多都是一些犯了重罪,等候发落之人。
罗武卿在被沈墨珩带回京面圣后,皇上看了瓷器中关于他所作所为的罪证勃然大怒,再加上李尚的指正,人证物证俱在,他被判秋后问斩,径直被发落到了地下牢房内。
昏暗不见天日的牢房,空气似乎格外稀薄,就连呼吸都显得异常费力。
罗武卿已数不清他在这里关了几日,一开始送来的饭他还嫌弃不肯吃,后来实在饿到不行,再硬的干粮再酸涩的水也都一一咽下了。
在这过程中他也终于想通了,就算被判了问斩即将是个死人,他也得做个饱鬼而不是饿鬼。
罗武卿边想着边蹲在牢房的角落里嚼着干粮,他闷不吭声地对着墙壁,似是在仔细思考什么事情一般,原本暗淡的眸子忽然亮了起来。
他径直放下手中的干粮起了身,到了牢房门前大喊道:“来人!本官要见皇上!本官有话要对皇上说!”
牢房中有两个兵差走了过来,瞥了一眼蓬头垢面的罗武卿,讥笑道:“还想见皇上?还自称本官呢?醒醒吧!来这的人都活不久了,不如多吃几顿饱饭来得实在。”
“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和皇上说,你们、不、各位官爷劳烦通传一声。”
两名兵差丝毫不在意他的话,笑着摇了摇头径直走开了。
他们才刚走出去几步迎面就撞见一位披着斗篷的人,等两人看清来人后赶忙恭敬一拜,将手中的牢房钥匙递给了那人,随后才退了下去。
那人拿着钥匙朝罗武卿所在的牢房走来,到了牢房门口径直开了牢门走了进去。
牢中光线昏暗,那人披着斗篷戴着帽子,看不清楚他的真实模样。
罗武卿原本有些疑惑地盯着来人,等他摘了帽子后半晌才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是你?!”
“怎么?罗大人不是有话想说吗?”
“你怎么来了?”
“我自然是来关心关心你,顺便提醒一下罗大人,你一人死不足惜,不过你家中的夫人和那一双儿女总还得有人照顾,你说呢?”
“你什么意思?你这是在威胁我?”
“你我相交一场,我怎么会威胁你呢?今日前来不过是想告诉你,你安心的去便是,你的家人我自会派人代为照顾。”
“你!”
“怎么?你是要我亲自动手,还是你自己来?”
“……你……你最好祈祷不要有一天同我一般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否则你只会比我如今的处境更惨……”
“这便不劳罗大人费心了,不管怎么说,至少我比罗大人的命要久一些,你安心上路吧,这里一切我自会好好打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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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早,沈墨珩带着一队金吾卫上街巡视,花萤也一同跟着去了。
时间尚早,街上行人不多。
这反而让一众金吾卫都松了口气,毕竟平日里他们的首领沈墨珩是以冷酷狠戾而著称,就连地痞恶霸见了也都畏他三分绕道而行。
若是被百姓们看见他如今的样子,只怕会纷纷惊掉下巴。
沈墨珩年少有为,年纪轻轻便坐上了金吾卫首领之位,人人都道他容貌出众、武功卓绝,但是不易亲近。
百姓们私下里甚至笑言,说若能让沈墨珩笑一笑只怕比登天还要难。
可如今他身边却跟着一位看起来年纪尚轻的姑娘,这姑娘不但丝毫不怕他,还与他说说笑笑。
更令人惊讶的是沈墨珩也一改往日的冷漠,不时还会转头与她交谈几句,目光中少了几分冷漠,多了几分温和。
沈墨珩如今的神情若是被长安城的百姓们看见,届时一传十、十传百,少不了在整个长安城乃至大梁都会引起一阵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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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还未到,主街上的摊位还没有完全摆起。
沈墨珩让一众金吾卫在街上继续巡视,他和花萤则是去了之前慕离烙消失的那条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