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是私奔出来的吧?”老奶奶看了两人几眼,忽然又开口问道。
“噗。”沈墨珩刚喝了一口茶,被她一句话噎在喉咙,呛得他直咳嗽。
花萤担忧地拍拍他的后背,替他顺了顺气:“墨墨,没事吧?”
沈墨珩摆摆手,老奶奶笑出声来,忍不住调侃他:“年轻人脸皮还是太薄。”
“老奶奶,你是一个人住吗?”花萤看看四周有些简单的摆设,有些好奇地问道。
“原本是和孙子一起住的,可后来他做了巫祝之后,便不愿和我这个老太婆一起住了。”
听见老奶奶的话,花萤和沈墨珩拿着茶杯的手都是一僵。
不会那么巧吧?两人对视了一眼,心中有些不安。
“奶奶,怎么称呼您?”半晌,花萤终于还是开口问道。
“慕溪青。”
姓慕……
“您的孙子不会是慕离烙巫祝吧?”虽然已经猜到大概,但花萤还是问道。
“你们也认识我孙子?”慕溪青听见花萤这么说,眼中发出光芒:“我已经有些日子没见过他了,之前听别人说他已经成了名人,我还不信。你们刚来南疆都知道他的名字,看样子他真的成名人了。”
看见她眼中的光芒,花萤和沈墨珩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过了一会儿,慕溪青又道:“既然你们初来南疆,我们又有缘份,不如就在我这里暂时住下来。”
“会不会不太方便?”
“这么大的房子就我一个人,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孙子之前住的那间大房间便让给你们小两口一起住,不必客气。”
“奶奶,您误会了,我们不是……”花萤总算是听出了端倪,赶忙开口解释。
“小姑娘别害羞了,我看得出你们之间是有情意的,就算眼下还不是,也是迟早的事。”
-
天黑了下来,沈墨珩和花萤在慕溪青的住处已经待了一整个下午。
果然如她所言,不但慕离烙没来过,就连南疆的其他居民也不曾来过这里。
对于前来南疆调查真相,随时面临暴露危险的两人而言,这里无疑是最佳住所。
吃过晚饭后,慕溪青径自歇息去了。
担心他们放不开,临走前特意又嘱咐他们不要客气,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一样。
慕离烙的房间收拾的井井有条,虽然他已经很久没回来住过,但是看得出慕溪青每日都有清扫。
偌大的房间悬挂着一张女娲图,女娲图下方便是一张大床。
大床旁有一个躺椅和一张长桌。
房间的摆设十分简单,一眼便能看得清清楚楚。
沈墨珩将房门关好后,回过身发现花萤正坐在床边发怔,他朝她走近在她身旁坐了下来,听见她说:“墨墨,慕奶奶看起来一点儿也不知道慕离烙做的那些事情,我们该怎么办?”
沈墨珩知道花萤在担心什么,慕溪青看起来一直以为她的孙子出息了,做了南疆巫祝成了大名人。
可若是被她知道慕离烙害了许多人,一定会十分心痛。
“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任。”沈墨珩沉吟了片刻,冷声道:“慕离烙害死了许多无辜之人和许多萱草妖,他必须要得到该有的惩罚。”
“墨墨,你说的对。”
花萤话音刚落,墙上的女娲图便落了下来。
两人疑惑地望去,下一秒吃了一惊,女娲图的背后竟然是另外一张图,看起来还是一位年轻的姑娘。
这张图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纸张已经有些泛黄,上面的丹青也有些变色了。
一个大巫祝的床头摆着信奉的女娲图倒是不足为奇,可若是摆着一位年轻姑娘的图,那就有些问题了。
特别是当沈墨珩看见图下角的落款是慕离烙的盖章后,更加确信这位姑娘与慕离烙的关系非同一般。
也许,这位姑娘便是这萱草案的突破口。
沈墨珩这么想着听见花萤的声音响起:“墨墨,你看这里!”
沈墨珩顺着花萤手指的方向望去,看见画中姑娘的裙摆处有些发乌,他抬手轻轻一抹,裙摆的颜色便褪了去,随即显现出来的是一行字:【娉娉吾爱,被奸人害,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第五十一章
“娉娉?”花萤看着显露出来的一行字,脸上写满了疑惑。
“她应该是慕离烙的爱人。”沈墨珩看着画沉默了良久,终于开口道。
画中的姑娘笑容灿烂,样貌和衣着都被描绘的栩栩如生,看得出作画之人是用了感情的。
再加上这幅画被藏在女娲图后面,看起来已经有些年月却保存良好,足以看出画中之人对他的重要。
花萤认同地点了点头,听见他说:“从这一行字来看,她应该已经不在了。慕离烙会抢夺萱草,说不定与她有关。”
花萤闻言禁不住感叹:“看他这么小心翼翼将画藏着,娉娉一定是他十分珍视的人。”
“明天一早我们便试着问问慕奶奶,看看她知不知道这个娉娉的存在,或许能找到一些线索也说不定。”
“嗯,好。”
“时间不早了,早些睡吧。”
沈墨珩说罢将女娲图重新贴了回去,看向站起身的花萤,了然笑笑指了指床边的躺椅:“今晚我睡那儿。”
-
清早天刚亮,花萤便隐隐听见了开门声,她推开门出去,看见慕溪青正拎着水桶要出门去。
“慕奶奶,我来帮您。”花萤冲上来便要帮她,被她一把按住:“时间还早,小姑娘好好休息。我现在不是去打水,是出门浇花。”
被她这么一说,花萤才看见她手中的水桶确实和昨天不太一样,里面放着一个花洒和一个小巧的浇水壶。
花萤挠挠头,有些尴尬地笑笑,听见慕溪青说:“等我回来给你们做鲜花饼吃,你先去休息吧。”
“谢谢慕奶奶。”目送慕溪青走远后,花萤禁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慕溪青对她越好,她便越难受。
毕竟他们此行来南疆的目的便是为了将她孙子抓回去,不知道慕溪青若是知道,会不会恨他们?
可就像墨墨说的,慕离烙害死了许多无辜之人,不管是什么理由,他都应该被惩罚。
巳时刚过不久,慕溪青就回来了。
沈墨珩和花萤此时已经坐在厅中,刚才她不在时,他们还顺便将屋子清扫了一番。
慕溪青一踏进门就看见沈墨珩和花萤站在不远处,她瞥了一眼干净的地面,笑道:“你们年轻人就是闲不住,都说让你们好好休息,还帮我打扫什么屋子。”
“昨晚叨扰了您,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慕溪青被一脸正色的沈墨珩逗得一笑,将手中的水桶放下,挽起衣袖,从水桶中拿了一捧花出来,走到两人面前站定:“你们一定饿了吧?等着,我去给你们做鲜花饼吃。”
不等两人回应,慕溪青已经径直往厨房走去。
过了约莫两刻钟,花萤便闻见从厨房内传出了香味。
香味渐渐变浓,没一会儿的功夫,整间屋子都被这香气覆盖。
很快,慕溪青端着盘子从厨房中走了出来,放到两人所在的桌前,笑着招呼他们吃饭:“自从烙儿离开家以后,这个家中已经许久没有这般热闹,他从前最爱吃我做的鲜花饼,你们也来尝尝,看看合不合口味?”
花萤和沈墨珩道过谢后各自拿了一个鲜花饼,花萤咬了一口,饼皮酥脆松软,内馅清甜不腻,入口还带着花朵的清香,禁不住赞叹道:“奶奶,这个鲜花饼好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几个,我做了许多。”慕溪青听见花萤这么说松了口气,“已经有些日子没做过,还担心自己的手艺退步了。”
“很好吃。”沈墨珩见她目光黯淡,似乎陷入了沉思,也开口道。
慕溪青闻言唇角勾了勾,她犹豫了片刻,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半晌都没说出口。
看出她的心思,沈墨珩道:“奶奶,您可是有话想问?”
“你们昨日说认得烙儿,你们是在何处认识他的?”
“长安城。”沈墨珩如实回道。
“长安?你们是在京城见到他的?”慕溪青闻言一怔,见花萤点了点头,她无奈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烙儿还是放不下,果然去了京城。”
“奶奶,您知道慕离烙为何会去京城?”花萤和沈墨珩都吃了一惊,毕竟慕离烙去京城为得是抢夺萱草。
可以他们的了解,慕溪青若是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定然会阻止他才对。
慕溪青看向有些震惊的两人,点了点头道:“烙儿一直想要证明他自己。”
“证明自己?”沈墨珩反问道,试探着开口:“难道和娉娉姑娘有关?”
慕溪青在听见“娉娉”两字时明显身子一震,她看向两人:“你们知道娉娉?”
“我们是偶然听见的。”沈墨珩和花萤闻言对望了一眼,心照不宣的决定将看见画像的事情先隐瞒。
慕溪青看了两人一眼,叹了口气缓缓开口了:“那已经是九年前的事情了。”
“九年前一个下午,烙儿带回了一位姑娘。这位姑娘名唤秦娉,是江夏城中的富户千金。”
“这位姑娘看起来温婉可人,很是招人喜爱,她还时常帮我照看花草,与烙儿也甚为亲近。”
“烙儿对她很是照顾,还因为她时常跑出村落去玩儿。烙儿往常只爱研究一些巫蛊之术,之前我还从未见他对一个人如此上心过。我看得出烙儿对她有情,却不知姑娘的心意,因而有一日在她来村落时,我特意支开了烙儿,私下问过她的心思。”
“我本以为烙儿与她会是两情相悦,却不曾想秦姑娘只将烙儿看作是兄长。我本有意撮合他们,可秦姑娘说她已经心有所属,此生非那人不嫁。”
“后来有近一月没见烙儿带秦姑娘回来,我好奇询问,烙儿却说她要嫁人了再也不会来了。”
“从那日以后,烙儿便失踪了许久。再次回来时已经是三个月后,他一回来便苦读南疆古籍,后来就坐上了大巫祝,从那以后他便很少再回来我这里了。”
-
江夏城中,慕离烙和属下正坐在酒楼的二层,冷眼看着街上巡逻的衙役。
属下后怕地感叹道:“慕巫祝,好在你早便猜到官府会派人守在那些王公贵族门前,提前设置好了结界将萱草送了进去。不然若是我们径直过去,只怕刚好就落入了官府的圈套。”
慕离烙闻言冷笑一声:“以江粲的脑子怎么会想出这种主意,定然是沈墨珩教他的。”
“如今萱草已经送到,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有属下禁不住好奇问道。
“等。”慕离烙说罢站起身来,他的属下也连忙起身,听见他说:“江夏城毕竟不是我的地盘,结界也支撑不了多久,我们先回南疆村落去。”
“是。”属下们应了声,跟在慕离烙的身后离开了酒楼。
他们大步走上街,迎面便是官府的兵差,可那些兵差从他们面前经过,却好似没有看见他们一般径直离开了。
有属下感叹:“还好有慕巫祝放出的结界罩住我们,不然这么大剌剌走在街上,我们早就被抓去了。”
“这个隐匿结界支撑不了多久,我们快些离开吧。”慕离烙闻言眉头皱了皱,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虽然沈墨珩和花萤已经被他放出的结界困住,但他总有些不放心,总觉得好像有些过于容易了。
第五十二章
慕离烙带着属下赶回流霞谷后,第一件事情便是去看结界中的沈墨珩和花萤。
可结界之中除了一个空包裹之外,哪里还有两人的影子。
他看向结界尽头的缝隙,见缝隙有扩大的痕迹,心中大道不妙,赶忙往村落的方向赶去。
一进村落,慕离烙先去了祭坛,发现祭坛上并没有什么异样,才稍微松了口气。
他沿路询问村中百姓有没有外来人入侵村落,当获得否定答案后,他的神色才稍稍缓和。
夕阳西下,水车仍在劳作,整个南疆村落被笼罩在一片橘色的光晕中,一切同往常并无不同。
透过水车缝隙可以看见有一间屋子和其他南疆村民所住的屋子不在一侧,独自坐落在另一个角落。
糟了!
慕离烙在看见那座房子的瞬间,心下一惊,有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顾不得多想,他赶忙往那个方向冲了过去。
他的属下们原本刚跟上来,见他忽然又跑了,还来不及歇口气,只好又追了上去。
到了屋子跟前,还未进门,慕离烙已经听见了屋内传出的声音。
从声音来听,此时这座屋内明显不只有一个人。
准确的说,这里面有三个人的声音。
可他心中清楚,这屋子在之前明明只有一个人住。
听见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慕溪青站起身来准备开门。
她刚一起身,沈墨珩对着花萤使了个眼色,花萤心领神会,两人一同躲进了房中。
慕溪青将房门打开后,发现门外站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慕离烙,除了有些惊讶以外,更多的是欣喜。
“烙儿,你回来了。”
慕离烙:“奶奶,您刚才在同谁说话?”
慕溪青:“哦,是两位年轻人。他们还说认得你,刚才还说起你呢,我还以为你短时间内不会回来,这下好了。”
“他们在哪儿?”慕离烙听了慕溪青的话,已经猜到她口中的两位年轻人正是沈墨珩和花萤,他不动声色地开口问道。
“他们就在我身后啊。”慕溪青说着转过身去,发现厅中的两人不知何时不见了,眼中满是疑惑:“奇怪,他们人呢?”
慕离烙眼尖地注意到他的房间门透着一丝缝隙,浅浅笑笑道:“奶奶,他们昨晚是不是睡在我房中了?”
“是啊。”慕溪青应了声,慕离烙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一瞬间便被他的笑容掩盖:“我看他们多半是去了房中,不如我去房中找他们聊。”
慕溪青闻言有些不解:“既然你们都认识,不如一起吃个饭,边吃边聊,你来的这么急,想必晚饭还没吃吧?没想到你今日回来,我今早正巧做了些你爱吃的鲜花饼,如今还剩几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