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中变得深邃,注视着她的眼睛,似痴般问道:“仙子,你到底是黄雀,还是渔翁呢?”
褚阳平静地与他对视,眼中像什么都没有,她只道:“我是仙子。”
是夜,星斗璀璨,天上银河如注,宛若仙子臂上飘带。
十年前,南宫家还没有迎回少主南宫绝,蛇窟虫窟还没有被封。由于需要供养窟中百万凶蛇毒虫,许多奴仆犯错,动辄就扔入窟中,活生生被撕裂成血块肉糜。
蛇窟上的一颗粗树荡下一根细绳,细绳上挂着一个稚容少女,她俯瞰脚下狰狞游走的毒蛇,背靠在峭壁上。
那一根细绳,很快就会被扯断,那少女也会落入窟底。
“区区蛇窟。”
她如此低语,神情却不放松。她脚踩石块,撑起身体,撕咬绑在手上的绳索。
正在少女奋力求生之时,崖上有一奴婢衣着的小姑娘匆匆抱着篮子,她不敢往崖下看一眼,只畏缩地径直走。
忽然,她看到脚下多出一根细绳,又听到崖里传来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声音带着回声,下了她好一大跳。
其后,她听到那个模糊的声音又说:“‘赵方西忧秦,南忧楚,其力不能禁我。且以楚之彊,不敢害赵王将相之家,赵独安敢害将军之家’……”
那蛇窟中,似乎吊了个人……
她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忙摇了摇头,抱紧篮子跨过细绳。
那、那可是个人……那根细绳,怎么能支撑得起一个人的重量呢……
她走了几步,一跺脚,试探地转身顺着细绳走近蛇窟……
“啊!”她吓得向后一坐,尖叫出声,那密密麻麻的蛇攀附在谷底,鳞片闪出寒光。
崖中少女吼道:“谁!”
她连爬过去看,瞧见那少女拽着绳子,一双有神的眼睛正盯着她,她颤抖地说:“我……我……是二百四七……”
少女启唇:“滚开,别碍事。”
二百四七的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道:“我……我可以救你!”
言罢,她放下篮子匆匆跑开。
寄望于一个怯懦少女?
这不是她褚阳会做的事。
少女闭了闭眼睛,左手中运气砸向山石,那山石便出现了浅浅的坑,她制造抓手,冒着掉落之险,攀岩在悬崖峭壁之上。
越往上去,脚下越不稳,她正忧虑之时,崖上放下来一根麻绳。
“快,快,我拉你上来!”
少女抓住了绳子,却觉得那小姑娘格外没力气,一咬牙,直接自己攀了上来。
“你……你好厉害啊……”那小姑娘愣神地看着她,叹道。
学了四年南宫家的心法和剑法,她不至于连个悬崖峭壁也攀不得。她看了眼那绑在粗树上的粗绳,过去将粗绳解了下来,递给那小姑娘。
却没想到那小姑娘直直看着她发愣,道:“真好,你这么厉害,不能就这么死了,还好你活着……”
她冷冷挑眉,道:“你就不怕因为救我,被扔进蛇窟里?”
小姑娘胆怯地低下头去,道:“我只是……”
“好了。”少女拍了拍她衣服上的尘土,“别告诉任何人,你救了我。”
她见少女的态度变得和善,眼睛突然放光,抓着她的手,道:“我们交个朋友吧,我……我父母都死了……就希望有个朋友,听说朋友就是互相帮助、永远不背弃的人!我是二百四七……”
她的眼睛,哀求中带着期望,好似在黑暗中的光芒,微小,却明显。那样善良而洁净的灵魂,在污浊的世界,脆弱得值得怜惜。
“二百零三。”少女握住她的手,心中触动,“不,我叫褚阳,衣字旁的褚,太阳的阳。既然是朋友,我就会保护好你。”
那句承诺,永远在褚阳心里。
翌日,褚阳从大元帅府得知消息,皇甫令已下令监视南宫绝,派亲卫前去围住北郊阻止风声传入,又即将联合其他江湖势力袭击南宫家,意欲逼迫南宫绝弃少主位。
时间,定在天下会宴之日的亥时。
自然,皇甫令是不会将时间地点说出来的,左不过是褚阳施了些许的美人计,从纯情的少年家奴口中套出了天下会宴之日大元帅府落锁的时间。
此后,褚阳即刻离开国都,探凌州往生门,递信风露亭,陈明接下皇甫令刺杀委任的利害,又千里奔回国都,教导江桃模仿她的举止动作,要她替自己与宴。
“那她怎么办?”江桃指了指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