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家主因乱去世,临走前让月大小姐成为新家主的消息即刻被放出去。天枢阁藏在暗处,与皇甫令的眼线周旋,褚阳暂留家主居,在陈月允诺下,握有着南宫家上下的实权,坐等皇甫令与南宫绝的反应。
是夜,宫宴散后,南宫绝被皇甫令囚于空庭,他与皇甫令斗智斗勇,一番激战,最终在“天意”相助下带着亲信逃回南宫,与陈月兄妹相见。陈月早被褚阳指点过该如何应对,两人便关起窗,关起门,秉烛相谈。
正在陈月向南宫绝大抒血亲之情、痛斥世道艰险时,褚阳以陈月之命安顿好南宫绝的亲信,仍在家主居室处理南宫家的事务,一步一步为陈月做好详细的筹划。最终,她拿出一个首饰盒子,清点着里面的器物,其中有一块木牌,上面雕刻着一个奇异的双剑图案。
忽然烛光一动,褚阳一合盒盖,便见闻人铭跳窗而入,道:“仙子,事务虽繁多,也先放一放,免得伤了仙体。”
褚阳见到他,定定了看了他几刻,又向偏室看去,见那素青衣角一闪而过,蹙眉道:“你怎么不走正门?云中君还在。”
“怕我打扰了云掌门?可是仙子为何不说我打扰了你办公呢?”
褚阳冷眼一瞥,放了文书走到他面前,问:“有事?”
闻人铭一扬眉,举起双手,凤眼里露着无辜,道:“当年南宫家血祭的事,我今日在南宫家可算是打听了个详细。”
天枢阁套话撬话的本事,她自然知道,只是未想闻人铭看到她于虫窟杀戮南宫高层,便能在众多奴仆的话语之间,推出她与血祭有关,不得不说,确实是有本事。
她沉默了片刻,抬头直视他说:“你不如直接说,是将我在南宫家的事打听了个详细。”
看到她的眉梢眼角丝毫未动,闻人铭说不上来是失望还是了然。
“你脖子上的了伤疤……”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素面,黯了黯眼神,“是无药可祛了?”
无药可祛?不,不是。
活死人、药白骨,也只看她想与不想。
透过闻人铭的眼睛,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镜像,又仿佛没有,她静静地停留在闻人铭的幽深的眼睛里,像被什么东西温柔地缠住。
那里是什么?是叹……还是怜?
她微微撤开一步,而后向门走去,同时向偏室里道:“云中君,你要是有兴致,就请他喝茶。”
闻人铭疑惑地点了点自己,看着褚阳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云中君施施然从偏室后的帘幕里出来,对闻人铭道:“天枢阁主,请。”
两人落座,闻人铭看着云中君熟稔煮茶的动作,因对这位来自景行宫的掌门不甚了解,他犹豫了片刻,开口问道:“敢问云掌门,她话里是什么意思?”
“她是说给我听的。”云中君手下动作如行云流水,“她不希望我向你打听你知道的事。”
“恕我冒昧,云掌门与仙子到底是什么关系?”
茶香厚重,四处溢散,他理了理袖子,回答:“互相索取彼此想要的,大概……也是一笔交易。”
“仙子做的交易真不少。”闻人铭扬眉,状似不关心地感慨了一下,“言归正传,既然仙子不希望云掌门知道,那云掌门还是请我留下,便是想知道。您觉得,我是说,还是不说呢?”
云中君藏在袖中的握紧了案角,自若地答:“这些事,也不是秘密。”
闻人铭仰面,摸了摸下巴,道:“可是听得格外骇人。如今南宫家的老仆人少有记得她的都死了,从此便无人留着那些往事了。”
“当年仙子是南宫家的家奴,世家贵族一向苛待奴仆,她大概也是受尽苦楚。八年前,南宫家的老骨头为了找到遗落在外的南宫绝,便用血祭禁术撬开南宫绝生母之口。那些姑娘是南宫家的家奴,选的是生辰全阴的,都放血而死。”
他摇了摇头,虽然眼中有痛惜,但更像是平淡的叙述。
“仙子也在其中,但她有偷学来的功夫。在中途挣脱,逃出了南宫家,几天后又被抓回去——那时血祭已经结束,她便受着伤,被扔到虫窟里……人们都以为她死无全尸,但她还是出来了。”
说道褚阳时,他才停顿了几下,语句不畅。
“至于接下来的,还要等这儿的事处理完,回天枢阁才能知道。”
云中君静静地听完,茶也煮得差不多了。他倒了一瓯,尝了尝,觉得嘴中泛苦,便对闻人铭说:“不精茶道,这壶茶火候不佳,改日再请阁主品茗。”
闻人铭起身告辞,脚步匆匆,应是去找褚阳。
一刻钟后,褚阳回了来,她在屋里四下看了看,把门窗都关了,又见茶案上的茶瓯中尚有茶,便坐下来,自然地拿起茶瓯一饮而尽。
云中君来不及阻拦,只愣神地看着她的唇触碰他用的瓯壁。
“好茶。”褚阳放下茶瓯,淡淡道,“将中品茶烹得上品味,是我学了近十年也没有的境界。”
云中君听她赞美,心中竟生出一丝愧意,但似乎又有些许的高兴。他静静倒了一瓯茶,抿了口,茶汤入口细腻,清而回甘,竟与方才的感觉完全不同。他回神来,问道:“怎么回来了?”
“为了少同闻人铭说几句话。”
“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