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阳蹙眉,似是被什么影响一样,面对这位仙人,有些话不自觉地脱口而出:“只是预感不佳,越与之交流,越觉得被看透,也越觉得危险。况且他本为辅星,与我接触过多,日后阴星出来,不知道规则会变成何等样子……”
闻人铭,是她没有意料到的变数。跟天枢阁合作,也不在她的计划之中。当初想要试探天枢,也是想确定天枢到底有何意图,是否会阻碍她的筹划。不过如今看来,显然她的警惕是对的,若天枢乐意皇甫被反,结盟天枢,确实是较好的选择。
而她在搁置结盟计划的时候,闻人铭自己来了。
云中君望着她思虑的神情,尽管明知她是失言了,但心中有一种念头如同饕餮,将他的理智吃掉——
他接话:“你所做的,本也不符合规则。”
褚阳沉默地转身,看着他的眼神平静得可怕。过了一会儿,她说:“云中君,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找你吗?”
她本不是要云中君回答,只继续道:“这个世界很不合理,它很粗糙,又奇怪地平衡。景行宫存世数百年,巍然不灭,是授天之意,只为了记录下更迭无章的历史。数百年的长存,你们几乎接近参悟天道……也就是规则。我对规则的推测需要证实,也需要更多的细节。
我不关心自己在这规则里扮演着何等角色,我只是有我自己想做的事。双星的规则荒谬,妄图影响其他世界的生命,南宫月、冷洇染何其无辜。
云中君,大道当死、天下将乱。既然你景行宫本无插手世俗的传统,不如在旁看着,也好免得日后再寻人求证史实,不是吗?”
褚阳向来知道,云中君也有他自己的目的。依照她现有的信息,她无法猜测具体,但她能看出,云中君,绝不是什么安于己道、为天下安宁而生的仙人。
第11章 第十章·大梦
血色模糊视线,手臂上传来极大的痛感,指尖在闷热的密室中失去温度。
“子时到,头祭——!”
褚阳绑在石床上,猛地清醒,药效就快散尽,她暗中调运心脉,要将那迷药的药效逼走,她眯眼看着那刽子手提着刀过来,打算将她的喉管割破。
快一些,快一些!
她额上冷汗流过眼角,如同泪滴。但她边运功边强迫自己冷静,眯眼观察周围,迅速推算着她出逃的路线……以及成功逃离的几率。
刀光已经到了眼面前,死亡的威胁悬在她的脖子上。
——如果死去,能回去吗?
褚阳手脚已经能活动自如,她试图挣开绳索。
——如果不能,我甘心吗?
绳索未解,刀光已下,她眯着眼睛,计算刀落下的地方,而后猛地偏头,那刀刃在脖子和下颚上划出了道不浅的口子,却不能致命。
——不,不甘心。
手中一挣脱,迅速夺刀反击,插入那刽子手腹部,趁他受击后退的分秒,她用刀解开脖颈上的绳索,一跃而起,割破那刽子手的喉管,用他的尸身打击迎面而来的,面带惊愕的敌人。
刀光剑影,血色弥漫,在北郊山中,褚阳接连被围。一开始,她应对生疏而慌乱,受了不少伤,但到后来,也渐渐熟练地运用一身武艺了。只是,她被放了不少血,又要面对暴怒的南宫家布下的天罗地网,在四天后体力不支,抓了回来。
泥水在鬓发间流淌,血腥味在口中冲得她要流泪。
褚阳僵硬地抬头看向那一众丑恶嘴脸,声音如破锣般嘶哑:“你们、还是血祭了……”
“那是。”管家笑得扭曲,“你虽然跑了,我立即替大人们另找了个祭品来,就那个,那个二百四七。”
二百四七……
那个救过她的,在森然的南宫家里唯一对她好的少女……那少女有着一副很美好的样貌,对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闪着光芒,总说最羡慕她的聪明,还有武艺傍身,她知道她是不同的,只单纯地死守着秘密。
现在,他们告诉她……她成了祭品?
那冰冷的刀放在她的脖子上,她会感到害怕吗,她会希望自己来救她吗,他们告诉了她是替代自己血祭吗……
记忆中的坚定眼神,放在她额上的温暖手掌,化为很冷很冷的风,吹过她湿漉漉的鬓角。那款款眼神凋零了,它的主人死在这个冰冷冷的世界,永远没享受过阳光,像一朵未开便落的花。
一下子,褚阳跌在地上,好似魂飞魄散。
“把她扔进虫窟里。”
有人下了判决书,有人过来把她拖走,她望着头顶的天空,很高很远,太阳很亮,一缕云也没有,更没有一只鸟飞过。
褚阳低头看了看虫窟下的黑暗,喃喃着:“我会保护好你的。”
身体被猛地一推,失重的感觉让她心跳加快,风呼啸而过,带来纷杂的声音。
“阳,我也可以有自己的名字吗?”
“是人都有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