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星行——晏榕
时间:2022-02-09 17:22:44

  褚阳听说过灵是什么,众道称其为意识的具体形象,是同肉身相对的结构,在南境称其为魍魉,即影,有擅蛊用特殊的蛊食人魍魉,使人影残,失去意识。在她看来,就是成为了植物人。

  不过这个世界的一切当然不能用地球上的科学知识解释。

  “先生可知其具体?”

  老医师垂首摇头。

  “罢了,多谢您。”褚阳下座,伸手做出请的姿势,“您慢走。”

  等老医师走了,褚阳斜眼看了一眼坐在一旁不动如山的闻人铭,道:“其实,我以为不仅此事有异,你也有异。”

  “我?”闻人铭笑着说,“不过关心仙子身体而已,昨夜仙子仍在南宫家奔走处理大小事务,未能好好休息,在下甚是忧心。”

  “我同你是盟友。”褚阳向门外走去,“但就你我而言,互相有所保留,才是长久之道。况且,我的……私事无利可图,其实与你无关。”

  闻人铭看着她清瘦的背影,心中闪过一丝对自己的嘲讽。这世间终是生出了褚阳这样的人,让他即使不甘心,也只能示弱的人。

  褚阳是难以用言语形容的人,就算是用日月星辰作为比喻,于她身上似乎也太小了。她身上的气息,仿佛来自天地诞生之初的虚无,来自世人无法想象的地方。

  她背负那些伤痛、悲哀一路走来,眸中褪去一切情感。这样的人,她的心大概不会为这世上一人一事而动,她视人为刍狗。但与此同时,她对待每一个人都是平等的,他曾数次听到她对平民道谢、对奴仆说“请”。

  她就像残酷不仁的自然法则。

  可他是极致贪婪的人,竟跟这样人合盟,还妄图让她给予他利益——可如果她愿意,他便能借她的力量,改变这天地之间的任何规则。

  但又怎么能让不动心之人愿意呢?

  反而是他自己,他总是试图解释是那些苦难的经历让褚阳成为如今的样子,用哀与怜去理解她的淡漠眼神,也总是认为,她还有普通的喜悦和悲伤,一颦一笑不全是游走世间的习惯。

  想知道她的高兴,是否也很纯粹;想知道她到底为谁而悲;想知道谁曾在她空荡荡的心里留下影子?

  妄念如此,比她的强大更让人不甘心。

  他轻声笑了笑,跟上她的脚步。她睨了他一眼,又看向初升的红日。

  “仙子,这上午就不用再处理文书了吧,陈月替你下的那几道命令已收拢了大部分人心了。”

  “嗯。”褚阳淡淡地应了声。

  ……闻人铭,你是否也想逆天而行?

  陈月继位两日后的早晨,闻人铭离开南宫家,天枢人手陆续撤去,陈月下派南宫弟子接替排查守卫的工作。江桃见风声已过,便来到南宫家。大元帅府送来请柬,邀请南宫家的新家主到北山春亭赏花,时间定在午后。

  如今南宫家的主要掌权者不过三位:陈月、褚阳、南宫绝,这三位便是晨会的与会者了。南宫绝一见到面覆黑纱的褚阳,便被她的眼睛吸引住,感到格外眼熟。

  褚阳落座,陈月向他介绍道:“这位是褚阳,她将家主之位交给我,现在除了你管辖的地方,内务财政的计划,都是她在做。”

  “你是……”南宫绝眯了眯眼睛,“那晚跟在皇甫令身边的白衣女子……好一盘棋,你早把主意打到了南宫家。”他的语气晦涩,怒意深藏在平和温文的语调里。

  南宫绝的眼睛倒很敏锐。

  “血债血偿罢了。”褚阳微微摇头,“我无意屠戮南宫,只这样最干净。老家主之拥趸尚存,南宫便无法与皇甫相争,不论家主是谁。”

  南宫绝没回话,陈月暗中敬佩褚阳的手段,清了清嗓子,说:“木已成舟,皇甫令本就想吞了各大世家,南宫家也不会例外,此时我们合该一致对外。现在皇甫令要探我的底,我可假意做出南宫家分崩离析之态,设置迷障。”

  “皇甫令这么一闹,现在应该忙于重新取得圣上的信任、安抚各大世家,只要我们稳定北郊局势,蒙住他的眼睛,让他无机可乘,他便暂时拿我们没办法。”褚阳开口。

  南宫绝也明白如今局势,道:“月妹妹名正言顺,我无话可讲。我即刻便去山丘另一角,统辖那一千亲兵,再加派人手,守住北郊各处。”

  “少主这个名头实在奇怪。”褚阳看了眼陈月,“家主,不如改一下?”

  陈月拧着眉,回:“副家主?”

  褚阳默了会儿,道:“司主。”

  陈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应道:“是,司主。”

  “江桃,你进来一下。”褚阳闻言向门外喊去,江桃便跑了进来,“麻烦你去跟制造司说一声,加紧刻成两枚司主玉印,刻褚阳和南宫绝的名字。”

  江桃问询详细,褚阳一一答过,其后她便领了命出去,留下议事厅里三人仍磋商相长。

  先前褚阳请精武司的师傅教授江桃防身之术,南宫家上下皆知江桃是新任家主的人,制造司见是她来了,忙应承下来,保证一日内必能奉上。江桃诧异地出来,心里思量着,恩公在南宫家做了什么,这么得人心。

  她不知道,褚阳其实本没有做善事,只是给尽了好处而已。

  正低头思索,却见一位道骨仙风的男子迎面走来,正是景行宫的掌门。她恭敬地行礼,对方虚扶一下,白袍翻动。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