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姑娘何有难处?”陈月问。
“事涉庄内秘辛,我不能多言。我家姑娘千里奔徙,只为避人,也不愿被庄内人找到,我戴着面具也是因此……”褚阳瞥了一眼冷洇染,她只呆愣地看着地面一言不发,是逼她亲自上阵。
她只好单膝跪下,继续道:“姑娘风餐露宿,日夜避人奔走,也不知国都情况,求贵人指点,如何能在国都避上人一段时日,我等自会奉上谢礼。”
“冷姑娘如此遭遇,我南宫月自然心怜,可若姑娘停留北郊……南宫家如今内乱未平,姑娘金枝玉叶,唯恐损伤。”
“原来是贵女来自南宫家,多谢贵女体恤,可惜……那这位殿下?”
皇甫令拧着眉不知想了些什么,道:“我为二皇子皇甫令。冷姑娘来历非凡,自然不能轻慢。我在国都内有一处别苑,素来清静,请姑娘暂住,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实在是……”冷洇染干巴巴地答,“实在是麻烦你……麻烦殿下了。”
阴阳双星互相之间,是具有天生的吸引的。这就好像是既定的法则一样,如同在地球上太阳总在东边升起。只要阴阳双星一有相遇的机会,就会自动铺陈开下面轰轰烈烈的发展,所有巧合都会诡异而清晰地发生。
陈月笑着向褚阳看了一眼,道:“看来二殿下是有更重要的事了,不如专心陪陪小美人。况且,我离家太久,南宫绝必会生疑,告辞。”
“家主,我们密信联系。”皇甫令拱手与陈月告别,便同冷洇染与褚阳一同走下山去,由于马车只备了一辆,冷洇染和褚阳便与皇甫令同乘。
“冷姑娘甚是寡言。不知我能否得知,冷姑娘为何要离家出走,躲避冷月山庄的人呢?”
“还是让我的随从说吧……”冷洇染拉了拉褚阳的袖子,在皇甫令看来,她的愁绪蕴散在明眸里,却也黯淡不了她眸中的光彩,即使是因陌生环境而胆颤小心,也让人生不出烦躁之感。
“一个月多前,我家姑娘逛街时,偶遇一老道,指着我家姑娘说她一个月后在朔州必有大变故,还道姑娘是阴星降世,若不到国都去,会祸及家人乃至更多人。因姑娘是继承人,庄主不会同意姑娘离家,便改装而行,庄内本也有人想要姑娘的性命,知道姑娘离开,派了杀手追杀。”
“阴星降世?”皇甫令一挑眉尾,又仔细观察起冷洇染,沉默了片刻,“阴星会祸及家人?那老道怕是个神棍,不懂何为天道。”
“那老道言之凿凿,还有通灵之技,姑娘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当先看看发生了什么。”
皇甫令点点头,眼中深邃。
此后冷洇染自然无话可说,褚阳与皇甫令之间各怀心思,也没再多交谈,一路无言地来到别苑,皇甫令吩咐苑中仆婢好生侍候冷洇染,并派遣了影卫保护。
皇甫令的影卫虽身手不凡,却困不住褚阳。
夜幕降临,褚阳的衣色融在夜色里。她来到天枢阁的分阁门口,大大的帽子掩盖了银面具的光芒,说明交易的来意,便被很快请了进去。
“你们阁主可在?”褚阳问道。
“您真是说笑,我们阁主何时不在了?尤其是您大驾光临。”回话的不是小厮,而是悄然出现的一位儒士。那儒士一身朴素长袍,眉目清隽,姿态看上去恭敬,却藏着探察的冷眼。
褚阳放下帽檐、揭下面具,凝着一双清目打量着来人,道:“口头盟约,还不敢占天枢便宜。你便当我是来做生意的。”
闻人铭从室内里出来,看到褚阳露出真容,明晃晃地站在灯光下,面对那儒士的神色并不算多冷漠。这让他眉间一敛,笑着道:“仙子请讲,不过还是把面具戴回去吧。”
褚阳转而去看他,心下略微觉得奇怪,被闻人铭似笑非笑的眼神盯得难受,只得戴上面具,道:“冷月山庄、前朝轩辕氏血卫的所有资料。急用,你且开价吧。”
“若以钱财计算,怕仙子拿不出来。这样,你我等价交换。我要的,是你……从虫窟里出来到现在的一切经历。这也是算是作为盟友应该知道,不是吗?”
褚阳微微睨了他一眼,似是表示她不缺钱,但还是道:“现在还用不上,不过你若真想知道,大可去南方自己找。”
“一切经历,包括很多,一次说不完不要紧。且天枢阁不会立刻对这些资料估价,怎么说都对仙子有利。”
褚阳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见她点头,闻人铭即刻嘱咐小厮去查找,请她上座稍等片刻,向那儒士使了个眼色,对她道:“仙子,有所隐瞒无碍,请务必所言即真。”
她抿了口茶,语气平淡地开始叙述。
“我在虫窟待了两年,以虫毒制衡之道得以存活,毒素稳定后出虫窟。那是正是八年前,我向南而去,经过一座小村子,于我停留期间,村中突发疫病,人人染病,可我安然无事。圣医岛医者见此,将我带到圣医岛,那时岛主走火入魔,以人为器,因我血质特殊,便被当成药人。药人主要用来试药试毒,偶尔会放血来炼蛊或者养草药。”
记录的儒士看了一眼神色不佳的闻人铭,叹道:“姑娘实在是受苦了。”
褚阳随意瞟了他一眼,神情像看一只突然出声的麻雀,儒士为之一惊,似是才明白闻人铭对她评价的中肯。她收回淡漠眼神,继续道:“我偷习圣医岛密宗经年,修为大成,习得毒蛊之术,毒死了岛主,拿走了圣医岛多数财宝,来到南境经商。”
“那姑娘这张银面具是从何处来的呢?有什么意义吗?”儒士穷追不舍。
“面具……是那个短命岛主花重金打造的。至于意义……”
她说到这里,停住了。
闻人铭只看着她,莫名想起指尖拂过她脖子时凹凸不平的触感。
她思考了一番,跳过了这个问题,道:“后来,我当过商人、幕僚,财通六州,一年前北上,成为往生门客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