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士搁笔,问:“那姑娘你是否清楚风露亭的内外机关部署?”
“风露亭外的尚且知道。”
“那能烦请姑娘等会儿核对一下……”
“书斋主人,来日方长。”闻人铭及时打断了他,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
褚阳微挑蛾眉,未想到闻人铭会放弃这些价值千金的情报。不过讶异很快消散,她早就认识到闻人铭的特殊了,竟也习惯了。不过此时,她倒是想到,即使是看重天枢,倘若闻人铭身上没有这份特殊,她也可能不会果断地和天枢结盟。
因为他特殊,所以她会对他多生几分信任。
大概是十分微弱的同类相通之感。
又过了一会儿,到褚阳茶盏见了底时,有小厮带了几份书册上前,闻人铭查看了一下,确认无误后交给褚阳,还说:“欢迎仙子时常叨扰。”
“茶是挺好的,不过你不是要亏本了?”
他顿时笑了。
“怎么会呢,仙子向来是明算账的人,等我要账时必不会对我吝啬的。”
那个笑容,褚阳心生些微不安,不过也只是些微。她如入无人之境般地回到别苑,一进屋,冷洇染便几乎泪眼汪汪地跑来,低声问道:“你……去哪儿了?”
“去核查你的身份。”
冷洇染瞪大了眼睛,道:“你不是……之前告诉我,我是冷月山庄的大小姐……叫冷、冷洇染的吗?”
“区区冷月山庄嫡长女,怎与皇甫令相配。”褚阳在面具下暗自抽动了一下嘴角,“你可跟被血洗的轩辕氏有关。”
冷洇染偏着头,微张着嘴,根本不清楚褚阳在说什么,只喃喃道:“……和皇甫令相配?轩辕氏又是什么?”
“轩辕氏是前朝皇族,曾称霸天下。在三年前突然被皇甫氏推翻,霎时间土崩瓦解,知道为什么吗?”
“不、不知道。”
“因为一个女子,违抗了规则,世界要大洗牌。”褚阳看着冷洇染懵懂无知的眼神,“你还记得我说的话吗?”
冷洇染连连点头,急忙举起双手做发誓的手势,道:“让皇甫令爱上你,他或许会给你无穷尽的享受,但你不能在心中接受,也不能爱上这个世界任何一个人,否则会有比死亡更可怕的后果。”
“不是我,是你。”褚阳将书册扔给她,“资料好好看,不懂的问我,看完还回来,最好一天念上‘冷洇染’三个字百八十遍。如果我查探到你的确切身份,你要做的事,比现在多得多。”
冷洇染颤着手接过,鼓起勇气问:“具、具体是什么呢?”
“起兵造反、问鼎天下。”
“你……我……我肯定不行。”冷洇染缩了缩身子,抱着书册跑到另一个房间去了。
身为女主,自然能随时随地碰上男主。冷洇染不过是在别苑过了一夜,辰时又见着皇甫令了。
那时她因熬了一夜看资料,还赖着被窝里,就被一声奇怪的声音吵醒。等她匆匆穿戴整齐,便见面覆银面具的褚阳拎着一个黑色箭袖的男子进屋来。
“这人……”她走近瞧了瞧,那俊颜清晰了起来,正是皇甫令。
褚阳将他拎得高了一点,指出他肩上的伤,告诉她:“他昏过去了,是剑伤,你处理一下,等他醒了,默认是你救的,懂吗?”
“我不会包扎啊……”
褚阳咬了咬后槽牙,恨恨道:“你那儿高校连急救知识都不教了?算了,你去找那些侍女,向她们要绷带、外伤膏药、纱布、清水和镊子,快去,别让人进来。”
“哦,好的!”冷洇染害怕地偏过视线,连忙点头,提着裙子跑出们去。
一刻后,她回来,看见褚阳将皇甫令塞到她的床上,已经解好了衣衫。
“哎呀……他怎么放我床上!”冷洇染放下东西,低低地叫道。
“闭嘴。”
褚阳起身忙活起来,冷洇染就在旁边坐着看,一句话也不说,观察着她修长玉手灵活翻飞,熟练地为皇甫令上药包扎,不过,她最后却故意破坏了整齐的绷带。
她搭了一下皇甫令的脉,草草替他整理好衣衫,转身对冷洇染道:“你记好了,是你救的他,也是你替他包扎的。但你不要说起,如果他问,你就沉默或只应声。”
冷洇染只点点头,暗中琢磨着褚阳虽然可以包扎得很好,却故意马虎的原因。
刚想到这是为了逼真,褚阳便将她一把拉起来,按着她坐到床头,居高临下地说:“做戏做全套。接下来就留给你了,祝你好运。”
热闹的市集上,走着一位眉目隽秀的华服女子,她金粉浓妆,唇若含丹,几乎辨不出本来的样貌,眉间花钿如火,绘出一个两剑交叉的图样。她仰头,眉目舒展,只凝神看着面前酒馆的名字——“孤剑”。
那女子轻拖着裙摆,踏入白日里安静的酒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