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的目光转为幽深,他的手这时候已经虚虚的落在了监狱主紧握大锤的手面上方,做出了一个扶着的体贴姿态:“我和您一起,可以吗?”
非监狱长无法对建筑结构做出任何变动。
而他异灵的身份,也让他只能辅助监狱长,却无法自己一个人打破这面墙。
顾蘅抬起头来,看见他含笑落下来的眸光,在轻轻点头示意他帮忙的同时,脑海里却忽然浮出了一个念头:他的唇色,好白啊。
也许是因为室内的寒冷,男人的唇色比之前更白一些,而寒冷会引发更多的疼痛,但从他温热的手指上,她没有感觉到任何因为疼痛而导致的战栗感。
是医生特别会忍痛吗?
她平时姨妈痛的时候,像雪人的这种房间,她是一步也不会进来的。
就在顾蘅的心底心思纷乱的时候,一股大力从锤子上传来,医生握在她手上的手指已经以一股出乎顾蘅语料的大力重重牵动大锤,只听一声“砰”的巨响,42号和43号房间中间的隔墙正中,就被锤出了一个巨大的洞口。
顾蘅抬起头,正对上烈火熊熊,敞开了心口位置的43号。
42号在她面前以一种乳燕投林的姿势飞一般的扑向43号的方向,雪水在它移动的路径上纷纷融化,在地上拖出了一条长长的水痕。
雪人的身形几乎是以一种肉眼可见的姿势不断缩小。
它在融化。
然而雪人的动作却不曾有丝毫停滞,甚至连一分一秒的迟疑也没有。
仿佛那团可以把它烤化、烤成一团焦炭和空气的热火,并不是什么能把它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灭的东西,而是它最渴望的怀抱,期盼已久的祝福。
顾蘅的手指收紧了。
她怔怔的看着这一幕,看着雪人原本清晰明确的轮廓滴滴答答的变成了一种模糊一团的烂泥,然后更多的部分纷纷扬扬的滴落在地上,她几乎是怔怔的低声问道:“……42号对43号,好热情啊。”
她的喃喃低语,并没有期盼得到任何回答。
这不过是她的一点感慨而已。
雪人已经扑到了火炉之前。
那一团在之前光是靠近就快要把顾蘅烤到脱水烤到整个人昏迷过去的热源把雪人身上剩下的水分蒸发成了水汽,腾腾的往外冒着一股股的白气,那火肉眼可见的在雪人扑入的瞬间就熄了下去。
炉子灭了。
它的炉心几乎是在雪人整个合身扑入的一瞬间就陷入了寂灭,而没了这个巨大的火源,房间的温度也很快降了下来,原本泾渭分明的42号和43号房间,很快的就恢复了正常的温度。
顾蘅脸上那种刀刮般的寒意消失了。
她迟疑的瞅瞅在这一瞬间一点动静都没有了43号,更迟疑的抬头看看医生,非常疑惑的问道:“这……这是……”
这可一点也不符合她的预期。
42号消失了?
43号也不热了?
难道她之前的判断全都是错的,42号和43号分明是一对宿敌,见了面就你搞死我我搞死你,大家同归于尽的那一种?
所以她把墙一拆,42号能够到43号的第一时间就把43号的火给硬生生灭了?
她的眼睛里写满了担忧。
漂亮的大眼睛里,这种情绪鲜明的毫不掩饰,医生和她对视一眼:她是在为42号和43号担忧吗?
“43号房间已经不烫了,我们过去看看吧。”医生拉了拉她的手,小心的牵着她穿过了这道全是灰尘和破口的墙壁。
随着走的越来越近,顾蘅忽然清楚的看见炉子中央那原本空着的位置上已经不再空荡荡的了---先前被火包围的时候看的不甚清晰,现在火焰一熄灭,炉子里面的情况反而格外清楚明了起来: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心的位置上,已经重新填上了东西。
而随着更加接近,顾蘅也看到,那块原本应该是黑色的木头上似乎有着一点缠绕的光亮---不像是木头本身就有的。
还没等她看清楚呢,原本完全敞开、随便别人看的炉子忽然小气的一下子关上了自己的肚子。
顾蘅听到了瓮声瓮气的声音---重合的声音,一道略柔一点,一道略低一点:“别看了别看了,看的我(ta)好害羞啊。”
“……”
在无语的同时,顾蘅的唇角自然而然的弯了弯:啊,两道声音!看来雪人真的没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