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转过身子,询问般看向泉溪。他当然也不会认为一个体健的青年会与一位瘦小的古稀老人打成这样。
再说泉溪用得着与普通人近身搏斗么。他臂上的□□可是用来对付厉鬼的,这件案子只怕大抵也是鬼怪所致。
“什么来头?”程力文眉头皱得更紧,他知道泉溪的体质比较招那玩意,但这只鬼怪很明显是冲着这间屋子的主人来的。
“两个厉鬼还有一个鬼婴。”泉溪瞥了一眼程力文脚边躺着的岳余,松开捂住胳膊的手,抛出两指间的一颗栗子。
木欣忽觉眼皮被轻轻抚摸了一下,睁开眼来,原本炒栗子的位置,出现一位驼背老婆婆。老婆婆隔空而立,双足隐没在长裙之内。双手则被液态的圆环缚在身后。老婆婆不断挣扎,圆环却越缚越紧。
“啊,放开我,他该死,他该死!”
“我来的时候,就见到另一个厉鬼企图吞噬它,本不想管,但又发现死去的岳余,它的灵魂不在这间屋子里。”
厉鬼本就是通过吞噬其他鬼来增强自身能力的,岳余的情况,显然不只是如此。
“那你的伤?”程力文没忘掉泉溪的话,出现的是两个厉鬼和一个鬼婴。
“我不确定是谁杀的岳余,本想问清楚再说。想不到它又和那厉鬼联手起来对付我,随后还蹦出一只鬼婴。”
泉溪的手臂就是对付两只厉鬼时,被陡然出现的鬼婴伤的。随后鬼婴带着另一只大肚子的年轻厉鬼离去,留下这只老鬼。
听着泉溪的简述,木欣觉得这三只鬼的关系有些复杂,对外联合,对内争斗。另一只鬼大着肚子,可能是在生产的时候就出事,那鬼婴是它的孩子。
那么老鬼会和它们有什么关系?
大肚子鬼的妈妈?
由人变鬼,还变成厉鬼,人性所存无几,会吞噬自己的母亲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
木欣犹豫一瞬,改口问;“你为什么要杀岳余,是为你的女儿以及它肚子里的孩子报仇吗?”
她毫不怀疑那大肚子鬼就是岳余的情人,鬼婴就是他们的孩子。
“女儿……孩子……他好狠的心,我的孩子们,只给我的孩子们分了百分之五的股份,他的公司也有我的心血啊!”
说话之间,老鬼的嘴里口水直冒,口水滴在地上,立时有一股酸臭味传入几人的鼻腔。
这……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难道鳄鱼伯伯还吞走“岳母”的钱,可大肚子鬼都化成厉鬼,还能分到股份?
三人捏住鼻子,面面相觑,都对这呈现癫狂状态的老鬼的话怀疑至极。
高山集团高层人事大变动在荔阳可不非小事,这一星期,纳博爆点榜上基本都是岳家那点破事。
岳余一向低调,见过他真容的人不多。但说到高山集团的大老板,不知道的少之又少。
高山集团由岳余、岳仁两兄弟创办,哥哥占大头,但最后哥哥岳余的全部股份几乎尽数转给侄子岳天高。
法律承认的婚生子岳曜飞、岳胜敏各分得他百分之五的股份。岳曜飞被踢出管理层,成为高山集团最年长的一位初级文员,领着每月四千的工资,岳胜敏仍旧担任财务总监一职。
至于非婚生子岳曜聪、岳曜安、岳胜宝只分得几处房产。这样明显偏心的家产分配,引起网友热议,直呼弟弟以及弟弟的儿子才是岳余的真爱,小三小四终究是过眼云烟。
婚生子女都才分到百分之五,外室子女没股份那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大众一边吐槽岳余对婚生子女太过无情,一边又咒骂吴淑德和贾娴良两个捞婆破坏别人家庭,活该有此结局。
吴淑德和贾娴良看到网友的评论,脸都气绿了,她们心中既有委屈又有懊悔。
委屈的是她们认识岳余之时,据说他已是鳏夫。懊悔的是她们那时正值二十年华,找上老头子就是图他有钱死得早,岂料儿子生下来,不肯领证,还在生前就做好遗产分割。
老男人不能要,抠门还丧妻的老男人更不能要,这是吴淑德和贾娴良用二三十年的美好青春换来的教训。
还好,她们没有完全指望这个老头子,在他与别人风流快活的时候,她们也暗地用他给的钱找个会疼人的小情郎。
这一边,老鬼的控诉没有结束,她依旧在说;“我为支持他做生意,倾尽父母留给我的所有财物,我心想反正最后都会留给我们的孩子。哪想到他和那个女人搞在一起,还让她的儿子把我弄这个鬼模样。”
老鬼把衣袖望向往上卷起,橘皮般的手臂上满是针孔留下的痕迹,“我没疯,我没疯,是他们给我打针……给我吃药……我不吃,他们就把我的牙齿都拔了!”
观老鬼的神情不似作假,可她说的话实在与现实差距很大。她倾尽财产给高山集团的老板岳余做生意,反被他的儿子送进精神病院?
木欣只觉再听下去,她也要产生幻觉,说不定她与过世的天王连懿梧也有关系,和他儿子定过娃娃亲那种。
想是这么想,木欣忍不住又问;“您到底是谁,和岳余岳先生到底又是什么关系?”
疯疯癫癫的老鬼终于停止咆哮,混浊泛白的眼眸死死地瞪着木欣,仿佛她问的是一个极为可笑的问题。
“我是谁……我是岳太太!”它扬起头颅,近乎用完全部气力说出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