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导致林涂得剥离魂丝用作灯芯。
林涂作为人醒着的日子不过几百年。
却三次因为自己险些死去。
顾言风垂眸,看着一旁女人姣好的侧脸,伸手缓缓理好她的发。
木门外,原本懒懒散散站着的几人突然直起了身子。
一股不属于他们的气息飞速靠近。
顾言风不知何时鬼魅一般从屋内走了出来,衣袂翩跹,折扇为剑,横在了来人脖颈。
黄路这才看清来人居然是沈朗月。
一股怒火打心头起,这罪魁祸首还敢自己找上门来。
顾言风并不意外沈朗月并未彻底死去。
桃花眼里杀意毕现,不等黄路提剑赶到,他展开的扇面便将沈朗月的喉结开了道口子。
“我能救活林涂。”沈朗月抬起眼,那张脸似乎不再同顾言风极为相似,仔细瞧着,那上挑着的桃花眼竟是缓缓垂了下去。
顾言风停住了手中的动作,只是身上杀意并未收敛。
“我能救活林涂。”沈朗月抬高了声音,他的视线从面前几个人身上缓缓掠过,最终落在了紧闭着门的房间上。
“你又想耍什么花样?!”顾言风压低了声音,体内鬼气将沈朗月紧紧缠绕,只要他心头一动,面前的人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沈朗月扯了扯嘴角,开口时却不似从前那般欠揍,“当年林涂的魂丝化作灯芯,如今就算你强留下她最后一缕魂丝,用魔骨将养着,她也醒不过来。”
沈朗月看向顾言风,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我知道怎么让她醒过来,只是顾言风,从前你为所谓苍生舍弃她,如今呢?”
顾言风缓缓收回了折扇,目光沉静似水。
沈朗月却是毫不在意他的打量,抬眼看了回去,重复道,“顾言风,如今你怎么选?”
沈朗月在那白光骤绽时,本以为自己死了。
或者说,他确实死了。
他眼瞧着那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从自己魂魄上脱落,眼瞧着那他捏来欺骗自己的魂魄一点点化作齑粉。
可他又醒了过来,醒来前,他似乎做了长长一个梦。
梦里,他见到了人间悲喜,体会了爱恨离愁。
向来觉得一切无趣的他,竟是开始对世上的一切感到好奇,对初生的婴儿心生亲近,为无私亲情,缱绻爱情所动容。
睁开眼时,沈朗月面前是个披着斗笠的老头子。
耳边是滚滚冥河水撞击岸边的声音。
“你……”开口时,沈朗月只觉得嗓子干哑刺痛,那声音更是刺耳无比,仿若不该属于自己,“你是谁?”
问出问题的沈朗月满心诧异,他对自己的记忆里,是不会问出这种没什么意义的问题的,于他而言,救活自己的人必定有所图谋,用不着多说,杀了便是。可现在,他看着佝偻着背的老人,心底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情绪。那情绪也许名为感激。
老人手中拿着个木碗,碗里是一团暗绿色黏糊糊不知是何物的东西。
听见动静,老人懒懒抬起了眼皮,古井无波的眼睛稍稍转了转,“你醒了?”
老人似乎年纪大了,说上一句话便要咳上半晌,那动静,几乎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才肯罢休。
“我不过是个冥河上捞冥河莲的渔夫罢了。”
沈朗月缓缓眨了眨眼睛,有些费解地抬头看向老人,那老人将木碗中的东西递给了他,抬头示意他吃光那团黏糊糊的东西。
沈朗月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居然真就接过那木碗,将那不知是什么的吞咽下肚。
只因他相信面前的老人。
——相信
这种从前的沈朗月甚少拥有的东西。
“很奇怪?”老人不知从哪儿摸出个矮凳子,坐在了沈朗月面前,“这段时间,你并不是毫无感受吧?”
“……”想起梦里所经历的,沈朗月默了一瞬,“对。我似乎,经历了许多。”
“那姑娘。”老人家手中不知捻着什么,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她将从前自己见过的世间万物,种种情感纷纷留给你,让你感受一遍。”
沈朗月攥紧了身侧的手,他看着老人,却想起了林涂那张冷淡的脸。
林涂讨厌自己,没人比沈朗月更清楚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