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涂偏头看向落在地上的长剑,剑身上仍有未干的血迹。
“林涂上神。”乾爻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停在了林涂身前,口中虽是尊称他一句上神,面上却是毫无尊敬之意。
林涂越过他看向不远处,人群已经散了。只留下三三两两鬼界的人还站在原地。
乾爻环顾四周,轻声道,“上神受了伤,还是回鬼界好生休养吧。端午。”
往日习惯梳着双丫髻的少女难得将所有头发都高高束起,听到乾爻的话,走向了林涂。弯腰搀起了仍跪坐在地上的林涂。
“林涂上神,跟我走吧。”端午垂着眼眸,未曾看向林涂。也未曾像往常一样唤她姐姐。
林涂看向端午,任由她扶着自己站起身,半搀扶半胁迫地叫自己跟上他的步子。
“黄路呢?”林涂收回了落在端午侧脸的视线,缓缓开口。
端午扶着林涂胳膊的手微微一滞,而后轻声道,“黄路受了伤,已经送回鬼界休养去了。”
林涂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她不曾问为何端午就站到了乾爻身侧,也不曾问端午是不是真的相信,昔日待她如兄如父的顾言风真是如今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林涂只是垂下眼眸,提线木偶一般跟着端午的步伐。
好似方才那一句黄路呢,是她最后半分情感。
林涂被安置在了鬼界先前顾言风所住的寝殿内。
说是安置,实则是软禁。
景尧就像他先前所表现的那般,坐上了鬼王的位置。
而像端亥这种亲近顾言风的,则是被关进了冥河监牢。成了冥河监牢第二个囚犯。
另一个,是先前景尧没想好该怎么处置便关了起来的沈朗月。
乾爻也跟着一道回了鬼界,景尧将他奉做上宾。
多数鬼将都留在了人世,清扫先前遗落下的恶鬼,似乎事情真就告一段落了一般,人世开始渐渐走向正途。
乾爻本以为林涂会哭喊,会吵闹,会不甘被软禁于此。
可出乎他预料的是,林涂仿佛就这样把先前的事情揭过了,每日都有好生吃饭,好生休养,好像想早一点养好自己的魂丝一般。
乾爻虽有些诧异,却也乐于见到这样的情景。
毕竟他要等的就是林涂养好魂丝那日。待那日,他便能唤醒上神应清了。
一切仿若都回到了正轨上。
黄路睁开眼时,已经距离那日过去了两个多月。
原本满身腱子肉的大黄鼠狼,瘦下去整整一圈,他睁开眼时,瞧见了趴在床边,脸同样小了一圈的端午。
端午的手还拽着黄路的尾巴。
黄路看着自己翻着的肚皮,金色毛发覆盖的脸上有些发烫,他小心翼翼地抽出自己的尾巴,却是惊醒了端午。
“黄路,你醒了?”端午骤然从睡梦中惊醒,仍有些呆滞,缓缓眨了眨眼睛,才渐渐清明过来。
“我怎么在这里?”黄路两个前爪按着被子,两只耳朵轻轻动了动,“隆麓镇怎么样了?姑娘呢?没事吧?”
醒来便是接二连三的问题。
端午垂下眼眸,伸手去摸一旁温在炉子上的药壶。
“那日你受了重伤,好在有乾爻大人相助,事情都已经解决了。”药壶尚温,端午伸手倒出一碗深色的药,霎时间,苦味儿在房间弥漫开来。
“林涂上神她也在鬼界休养。”
黄路一双小眼睛眨巴好几下,才反应过来,端午口中的林涂上神正是自己家姑娘。来不及细究端午的称谓,黄路便想要从床上跑下来,“姑娘也受伤了?我得去看看她。”
“她没事。”端午按住了黄路的爪子,将药碗递进了黄路手中,叫他用两个爪子捧着。“如今你应当见不到她。”
“见不到她?”黄路愣住了,耳朵随着他的动作抖动着,而藏在被子下方的尾巴也因不解而轻轻拍打在床榻上,“什么叫见不到她?”
“因为她如今是上神林涂,不再是你家那个会愿意喝你做的鸡汤的林姑娘了。”端午不知怎的突然来了脾气,猛然站起了身,身下椅子被她的动作带得翻了过去,发出一声巨响。“她亲手杀了鬼……杀了顾言风!乾爻大人害怕有人要伤害她,派了许多人保护着她。”
“什么?”黄路有些茫然,听着端午这么一长串许久未曾反应过来。
而这时,大门却被缓缓推开了。
来人赫然是死在了黄路面前的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