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月予深吸一口气,在无尽大雨中开始讲述前世:“在梦中,我在六岁时的清明节走出家门,来到河边,在那里,我遇到了你。”
“你带我去了青鼎神殿,牵着我的手带我一步步登上登仙阶……”
颜羲安静地聆听。
大雨磅礴。两人站在屏水王城空无一人的青石街上,周身水雾蒙蒙,男子一拢青衫,女子白衣似雪,彼此相对而立,难以言说的和谐相配,如画亦如诗。
“在青鼎神殿,你护我、教我,百年如一日。所以我也想如此保护你。”
颜羲的脸一点点白了下去,苦笑道:“六岁相遇,所以你…一直将我当作师兄么?”
绛月予咬牙:“对我来说,你不止是师兄,更如同……真正的兄长。”
说完如同做错事般,紧紧阖上眼睛低头不敢看他。
真正的兄长?
颜羲脸色霎时雪白,心神因为瞬间的失守,忘记灵力运转。
大雨漫天,没有灵力护体的颜羲瞬间被雨水兜头浇下,雨水如注般顺着下颌流下,湿透的黑发湿漉漉贴在脸颊,衬得脸颊越发苍白无血色。
凤羲道子风仪斐然,举止向来从容不迫,是八荒六地青年俊才心中的仪态典范,此时却失态得近乎狼狈。
“抱歉……”他轻声对绛月予道歉,接着立刻重新运转灵力将身上的雨水烘干。但面孔却依旧是雪白的,双眼怔怔的十分黯淡,仿佛失去光华的宝石。
——他连失态都在为绛月予着想,这份温柔已经纂刻在了骨子里,不愿让绛月予为他担忧或是内疚分毫。
绛月予看到他这个样子,嘴唇泛着白,低头攥紧双手无法说出一个字,心痛如绞。
没想到,最终伤害师兄的人是她。
大雨依旧如注。
颜羲垂着眼睫看着面前低头不敢看他的绛月予。
他曾用狐眼亲眼见过她的童年,知道她有多么缺乏亲情关怀,假若他在她幼年时出现在她身旁,那她将他当成最重要的兄长再正常不过。
也就是说,原先与他的种种相互,不论是云州城的舍身相护,又或者圣人遗藏的以身遮雨,皆是出于对兄长的爱护,没有半丝男女之情……
颜羲俊秀的脸上泛起微微的难过。
纵然是误会,但已经生起的感情哪有那般容易收回去。
况且…他是白凰后代,凤凰是再忠贞不过的种族,不论是凤还是凰,一生皆只有一位伴侣,也唯独只爱一人,哪怕断绝后嗣也不妥协。
所以漫长岁月下来天地间独独只剩下一位白凰血脉后人。
他已经……无法放弃了。
颜羲收敛起情绪。
“原来如此。”
绛月予抬起脸,看到面前的师兄眼眸澹澹似水,眼角漫着熟悉的柔和笑意,四周风雨如晦,颜羲却温润得像暮春时节柔和的柳枝,和从前那般从容无二。
“那么在无人时月予可唤我师兄。”
绛月予怔怔地唤:“……师兄?”
颜羲思考,如果他遇上六岁的绛月予会唤她什么,过了片刻,他轻轻地应她:“小予。”
绛月予身躯刹那间剧颤。
她等这声熟悉的呼唤等了太久,几百年了,她已经几百年未曾听到师兄如此唤她了。前世在师兄死后那些孤苦的岁月,似乎在这一声轻唤中逐渐消散。
她虽竭力想忍,但指尖还是微微颤抖。
颜羲恍惚。
能让素魄圣女失态至此的,真的只是一个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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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相携一起去别的疆域除魔。
他们不停破除唤魔祭阵,灭杀各种大魔小魔,清理被魔污染的大地,收容被魔血污染的百姓。
‘魔疫频发’这四个字后藏着的是触目惊心的惨况。
虽说现在所有城池的护城大阵都开启,宗门弟子轮番出宫除魔,并严查境内尊魔教的人,但架不住荒区面积广阔,绵延亿万里不止,如果尊魔教的人在荒区唤魔,根本无法防住。
事态已经恶化到了极致。
南荒边缘。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