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在水里面泡了一两个小时都有些发白发皱,还沾了不少黑泥。把脚伸进水里洗了洗,苏时圆发现脚后跟和小腿上有两只黑色约有小指头大的蚂蝗附在上面,摘了一片稻叶将其刮了下来,脚后跟已经被咬了一个口子,往外流着血。
苏时圆倒是没在乎,浇起水来冲了一下。
夏季就是这样,田里面经常有虫,其中蚂蝗是最让人头疼的。有些田里蚂蝗多了,下去一会上岸时,两条腿上有可能就挂满了蚂蝗。它们专吸血,而且在水中时,经常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就是吸血时也几乎不会造成什么痛感,有时候没注意到,它们吸饱了就自动脱落了。
当发现这种虫附在皮肤上时,最好不要用手去硬扯,否则蚂蝗的吸盘要是断在里面,可能会引起感染,用稻叶就可以轻易地把它们刮下来了。
苏时圆想起小时候父母去世的时候,自己才九岁,但为了生存也要学着大人们下田干活。累还不是最主要的,更让她感到崩溃的就是蚂蝗这种虫。黑而软的身体首先就让人对它没有好感,而且虽然吸血时不疼,但是它造成的伤口流出的血看起来还是十分恐怖。苏时圆第一次下田上来后,看到好几条蚂蝗正附在腿上吸血,当时就吓得小脸煞白,眼泪哗哗地流,鼻涕眼泪糊了满脸。
但农活做多了也就不害怕了,因为除了稻田里的蚂蝗,还有玉米上的白色玉米虫,大白菜上绿色棉铃虫等等各种各样的虫,要是连虫都怕,还怎么种庄稼。
于是一段时间下来,也就见怪不怪了。这会,苏时圆还把蚂蝗捏起来把玩。它的身体软软地,把玩了一会她休息得差不多了也就扔了,此时太阳已经几乎升到了天空的正中间了。
一看时间,接近十二点了,苏时圆把锄头扛在肩上就走了。
回到家苏时圆就忙着准备饭,干了一上午的活,这会正饿得慌。
苏时圆家里还是那种土砌的灶,中间掏了一个洞,目的是把柴火扔进去烧。苏时圆一个人忙上忙下,一会坐下烧火,一会起来翻动锅里的菜,再加上火和油的温度,很快就汗如雨下,把衣服都打湿了。
好不容易做好饭。坐下来,她心中感慨做饭也不比干活轻松,尤其是夏天,厨房的温度能把人烤干。
她又觉得傅念初做鬼还好了,至少有一个优点,那就是不用做饭吃饭,不会被热死。
吃完饭,她也不着急再出去。现在日头正毒,要是下田的话,经过烈日的暴晒,回来皮都要被晒掉一层。她打算先睡个午觉,然后再去张大婶家问问有没有空心菜的苗子。这空心菜,村民们一般都是直接买菜农手里现成的小苗来种,有时候估摸不准买多了也都会匀给邻居种。
一觉睡醒,日光已经没有正中午那么毒辣了。苏时圆关上自家的门,往张桂花家走去。
到那一看,发现门是锁着的,估摸着她是下地干活去了,于是到了她家的地里一看,果然找到了她的身影。
“张大婶!”
张桂花正在自家地里松土,听到声音就转过了身,笑着道:“小圆啊,找婶子有事啊?有事你说,婶子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是这样的,我打算在东边的田里种点空心菜,所以想来问问婶子有没有空心菜苗子。”
“那正巧了,你牛婶上午正好给我拿了一大捆空心菜苗,我种了一些还剩下不少,现在正放在家里呢,你等着,我这就去拿。”
说着,张桂花放下了锄头就要往家里走,苏时圆赶紧道了谢,上前抓起了锄头,“婶子我来给你锄地吧,看你热得,回去先喝口水休息下,不着急,剩下的地我都包了!”她知道要是给钱就显得太生分,张桂花从来都是这么热情,肯定不会收,说不定还得生气。
“嗨,不用,小圆你还跟婶子这么客气,等着我去拿啊。”话虽这么说,张桂花还是高兴得合不拢嘴。她之所以这么帮助苏时圆,不仅是因为自己看苏时圆一个小孩子无父无母怪可怜的,更主要的是她知道苏时圆懂得感恩,从来不空手占人便宜。
很快张桂花就拿着菜苗回来了,让苏时圆把锄头放下,自己来。
苏时圆擦了擦汗,道:“没事婶子,你就在田坎上休息一会吧。我力气大,很快就干完了,不费事。”
“你个女娃子力气有多大。哎,那婶子就坐着休息会,你要是累了千万要叫我。我来锄就是。”
说着她在树荫下坐下来,左手拿了个蒲扇给自己扇风,看着苏时圆一下一下锄着地,动作倒确实是比较轻快,比她一身老骨头锄着要快多了。
张桂花也有五六块地,多数时候都是她一个人种。丈夫多年前就因为事故去世了,而她对自己的唯一的儿子也比较宠爱,小时候不忍心让儿子干重活,长大了儿子又进城打工去了,娶了个城里的媳妇,很少回来,家里经常就她一个人,自己也不愿意离开这片土地。虽然农活重,但靠着自己的双手,张桂花觉得很踏实。
为了不让张桂花抓住机会上来拿走锄头自己干,苏时圆一口气不带歇地把剩下的地给锄完了。
顶着满头汗,她和张桂花打了个招呼就拿着空心菜苗走了。
空心菜苗在烈日下晒了一会已经有些焉了,苏时圆连忙赶到了二号田里,直接种了进去。
现在已经种好了两块地了,还剩下三块。苏时圆打算抓紧时间一天解决一块,尽快种上植物,早种早收成。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她还得先点火烧一锅水出来洗漱。这一来,烧好水又是一身汗,苏时圆都不乐意低下头闻闻自己的身体,那个汗臭味,别提多熏人了。
泡在热水桶里,苏时圆舒服得叹了一口气,太爽了。
泡了一会,在热水的雾气缭绕中下,她差点就在桶里睡着了。迷迷糊糊地站起身擦干身体,也没什么力气再精心做什么饭,草草热了下中午的剩菜就这么吃了。
吃完饭,苏时圆呈大字型趴在床上,掏出手机给自己放了一首回村之前在手机店下载的时下热门伤感情歌,《勇气》。
其实苏时圆在外这么几年也就谈过一次恋爱,那是在厂里一起工作的男厂工。苏时圆那时刚进城不久,就到了一个黑厂给人组装零件。那个男生的名字她现在都想不起来了。
随口跟着音乐哼了几声,知道今晚傅念初不会骚扰她,不一会,她在轻快而略带忧伤的旋律下安心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