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薅一把小海的脑袋,“所以记住,谈恋爱千万不要找你梁烟姐这样的,容易自卑,还没安全感,还想努力搞钱养人家。”
小海道:“不会吧?我哥不会自卑吧。”
“你哥当然不会,人家好歹有那张脸呢。但你哥没安全感啊,你梁烟姐哪天要甩他,他就是人财两失,心还被人捅了个大窟窿。”
“你说完没有?”林望抬头,冷冷地朝徐知南放刀子。
徐知南还以为自己声音挺小,被林望冷着脸看一眼才意识到林望能听见。他挠了下头,闭上嘴瞪了小海一眼:都怪你问我!
小海:“……???”
合着我是食物链最底层是吧?
大年初三,徐知南来客栈送了两个柚子,亮个了相,晃了一圈就回家吃饭去了。
他家年年吃年饭要吃到初八才结束,徐知南晃回家,临吃饭的时候被他妈给逮住,想给林望介绍女朋友。
他都怒了,“妈,看看,看看您儿子我,到底谁是您儿子呢?你怎么整天净想着给林望介绍女朋友啊?
“那人家姑娘就喜欢林望嘛,喜欢好几年了,说是高中就喜欢了。她妈妈知道你跟林望熟,就想着找你牵个线呗,也不做别的,趁过年你们年轻人约出来吃个饭看个电影什么的。”
徐知南对他妈就很无语,说:“妈,你觉得林望需要让人介绍女朋友不?别说学校里追他的女生一大堆,他烦都烦死了,问题是,他有女朋友啊。”
“啊?有了啊?什么时候有的啊?长得漂亮不啊?”
“漂亮的哟。”徐知南二姨插话,“那可太漂亮了,前两天签租房合同,我都没忍住看了好几眼。而且人家俩恩爱着呢,签完合同就笑笑闹闹地去逛超市了。”
*
林望在店里忙完,下午回去的时候顺便在楼下超市买菜。
他以前看到西蓝花就皱眉,现在路过菜架,习惯性拿两朵丢车里。
弯腰在冷藏柜那儿拿虾仁的时候,被人从身后扑上来,搂住他脖子挂他背上,笑盈盈问:“我说这帅哥是谁呢?原来是我男朋友呀。”
林望没忍住笑,一手反过去捞住梁烟的背,一手把虾仁丢进车里,“怎么出来了?”
梁烟这时候才从林望背上下来,挽住他胳膊,说:“我出来找你呀,猜到你快回来了。”
林望挑眉,“那你知道我在超市?”
“不知道啊,我出来碰碰运气。”梁烟拉着林望去买鸡蛋,表示晚上她要蒸蛋羹,刚在网上学了。
林望笑,摆明不信她的厨艺,还打趣她,“蒸得熟就谢天谢地。”
事实证明,梁烟蒸的鸡蛋羹真的被林望说中,堪堪到蒸熟的水平,坑坑洼洼实在没什么卖相,还咸到林望饭后连喝了三大杯水。
梁烟站在林望面前,看林望灌水,有点没底气地问:“有那么咸吗?”
她专门给林望做的。
林望喝完水,伸手掐她脸,“姐姐,你是不是想谋杀我。”
梁烟生气了,“很好,以后你别想吃我做的菜。”
她转身要走,林望把她拉回怀里,低头亲了一下,笑,“别气,带你出去玩。”
梁烟其实很喜欢玩,也许是小时候玩过的太少,所以现在觉得能有玩的机会都很珍贵。
俩人收拾好出门时已经快七点了,冬天天黑得早,对面滨江公园已经很热闹,因为新年,公园里挂了许多漂亮的红灯笼。
河上已经结了很厚的冰,小孩在上面奔跑,整个公园都是欢声笑语。
梁烟今晚特意穿了一双雪地靴,她拉着林望在岸边用脚试了试江面,有点没安全感,“不会掉下去吧?”
林望笑,抬眼看她,“不敢啊?”
梁烟被激到,“小孩都敢,我怎么可能不敢。”
她立刻就走到冰上去。
冰面很滑,梁烟豪言壮语地站上去后就不敢动了。她可不想在这么多小朋友面前摔一跤。
林望忍笑忍得辛苦,走过去从后面揉了把她的脑袋,“走啊姐姐,怎么不走了。”
梁烟看向林望,“……我是不是不该穿雪地靴?”
太滑了。
林望盯着她笑。
梁烟踢他,“你别笑。”
她四周看看,又觉得不对,还有小孩专门穿溜冰鞋呢。
林望笑她,“不会滑冰啊姐姐?”
梁烟大方道:“是啊。南方人没有见过世面嘛。”
她终于找到好玩的方法,蹲在地上,拖着林望的手让他拉着她在冰上遛弯。
那晚的气氛真的很好,周围有很多欢声笑语,小朋友们都穿着喜庆的新棉袄,空中还有不时绽放的烟火,到处都能听见人们在相互道新年快乐。
梁烟有很多年没有那样开心过,也或许从来没有那样开心过。
林望笑她,说:“我怎么觉得我在遛只小宠物。”
那时梁烟蹲在冰面上,她眼里似有星光,仰头望着林望,脸上笑容很明媚,说:“是啊,我是你的宠物,请你把我带回家吧。”
林望笑,蹲下来摸了摸她的头,他的神情温柔,忽然看着她很认真地说了句,“梁烟,过两年我们结婚好不好?”
梁烟笑,说:“那你不是英年早婚?很吃亏的哦。”
林望看着梁烟的神情很认真,他的眼里也有星光,低声说:“我是认真的。”
梁烟看着他微笑,然后凑上前亲了他一下。
后来回想起来,梁烟还是觉得,她和林望之间有过很多快乐的回忆。和林望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是她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单纯快乐时光。
在她有生之年所遇到过的人中,林望是最好最令她难忘的。在她过往的生命中出现过很多形形色色的人,她自觉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唯有林望,她一直对他心怀愧疚。
第28章 在那时候,林望一度以为,他……
梁烟在江城待了整个新年, 这期间和林望去了很多地方,除了市区以外,周边能玩的景区几乎都去了遍, 常常是白天去晚上回,到家以后还能再找地方吃个宵夜。
那晚梁烟在卧室叠衣服, 临时接到她妈妈打来的电话。
手机丢在床上,她看了眼来电, 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有搓麻将的声音,随着王月芝拿着电话到安静的地方而渐渐消失。
王月芝站在老宅外面的院子里, 拢了拢肩上的羊呢披风, 沉默了会儿, 对电话里说:“小烟,回来一趟。”
梁烟站在床边, 问:“怎么了?”
王月芝看着院中的沉沉夜色,有些艰难地开口:“你爸爸住院,回来看看他吧。”
”他会需要我吗?他有……”
“是癌症。”
梁烟沉默下来, 拿在手里的衣服不自觉掉在了地上。
“回来一趟吧,听说明早做手术。我本来不想告诉你, 但刚刚听你小姨说在她们医院,情况不太好。好歹是你爸爸,我怕你将来会有遗憾。”
林望端热牛奶进屋时, 看到梁烟垂着眼坐在床边发呆。
他愣了下,走过去,“怎么了?”
林望看到掉在地上的衣服, 他把杯子放到床头柜上,弯身把衣服捡起来放回床上,然后才蹲在梁烟面前, 抬起她的脸,看着她,“到底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梁烟静静地看了林望一会儿,她渐渐回过神来,轻声说:“林望,我要回去了。”
林望愣了下,他看到梁烟神色黯然,担心问:“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什么时候走?”
梁烟点下头,她眼里有一瞬闪过泪光,干涩道:“我爸爸患癌,明天早上手术。”
林望愣了一瞬,但是马上反应过来,他起身,“那马上走,现在应该还能买到票,我们马上去机场。”
林望很冷静,他先立刻打电话订机票,然后立刻开始帮梁烟收拾行李,“订到最后一班机,十一点半飞,我们开快点,现在过去一定赶得上,我跟你一起走。”
林望进进出出地帮梁烟收拾东西,他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收拾好,从衣架上取下梁烟的大衣,去牵她的手,“走吧,我们马上过去。”
梁烟点下头,心事重重地跟着林望下楼。
去机场的路上不算堵,林望又开得快,到机场的时候刚好赶得及过安检。
林望把梁烟安置好,让她在安检口等他,他去取机票,正要走,梁烟抬手拉住他,“林望。”
林望回过头,“怎么了?”
梁烟认真看着他,说:“你不要跟我回去,明天不是你妈妈生日吗?你要留下来陪她。”
林望前两天就跟梁烟提了,说他妈妈想见见她,她当时答应了林望。
她从包里取出一个长条礼盒,交给林望,“生日礼物,本来想明天送给你妈妈,但我明天没办法去了,你帮我送给你妈妈吧。”
林望皱眉,他担心梁烟,“我陪你回去,如果没什么事我明天再赶回来也行。”
梁烟摇头,她把东西塞到林望手里,”你别折腾了,赶紧回去吧。”
检票时间快过,梁烟大步过去取了机票,走回来接过林望手里的行李箱,“回去吧,我到了给你电话。”
林望拉住梁烟的手,他担心看着梁烟,“真的不要我陪吗?你可以吗?”
梁烟点下头,她看着林望,认真说:“林望,我是大人,不是小女孩,你不要这么操心我。”
她拉了下他的手,说:“我走了,你快回去。”
****
梁烟回到上海已经是凌晨两点,她坐上车才将手机开机,看到林望在十二点给她发了微信,让她到了给他电话。
她想了想,回了一条过去报平安:我到了,别担心,早点休息。
梁烟没回家,从机场直接去了医院,把行李箱存放在医院旁边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她在便利店坐了会儿,抽了支烟。
她看着外面沉静的夜色,忽然想起一些往事。
那是三四岁时的记忆,那时她爸妈还没离婚,她爸工作似乎很忙,每天总是很晚才回来,和妈妈感情不好,两人见面不是吵架就是冷战。
但爸爸每晚回来总要给她带点小礼物,有时是糖果,有时是一对发夹。
只是这种温情的记忆实在太少,又因为年代久远而变得模糊不清,记忆中更加清晰的是她爸妈几乎每天都在吵架,有时候深夜躺在小床上,还能听见两个人大声争执和摔东西的声音。
再后来,他们离婚,两个人像是商量过一般,同时选择不要她。
再往后,关于爸妈的记忆,慢慢只剩下墙上那张日渐泛黄的全家福。
梁烟在凌晨四点走进医院,在住院部问到她爸爸住在哪个病房。
医院的走廊阴森又冰冷,肿瘤科更是让人感到悲伤和沉重。
梁烟走到她父亲的病房外面,里面没有开灯,但她看见她父亲静静地站在窗前。
不知是不是太久没有见过他,他看起来老了,原本挺拔的背影竟然也变得有些佝偻。
梁烟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直到她父亲转过身来。
她条件反射地转身离开,但走了没几步,听见身后的门打开,一道苍老的声音,“小烟,是你吗?”
梁烟顿住了脚步。
很久,她才转过身,看向门边的男人,平静地说:“临时回上海,顺便来看看你。”
后者点点头,轻声说:“难得回来,进来坐坐吧。”
到了里面,开了灯,坐下来时,梁烟才发现眼前的男人比她想象中苍老得更快。
上一次见他,他仍是个英俊的中年男人,此刻再见才发现他鬓边的头发已经花白,他眼里也没有了往日的斗志,只剩下苍老和疲惫。
他的脸上长了许多皱纹和老年斑。
是他真的老了?还是因为太久没见,她忘记上次见他是什么样子。
梁烟坐在病床边,看着这个她曾经也爱过的爸爸,心中忽然觉得荒凉。
梁以生笑了笑,说:“我老了对吧?是啊,一晃眼快六十了。”
他靠在病床上,睁着眼睛看天花板,“我这一生,回头想想,实在有很多遗憾。你一定认为,当年是我对不起你母亲。可摸着良心说,我曾经也深爱过你母亲。可惜婚姻生活一地鸡毛,你母亲嫌我木讷,不懂人际交往,得罪她的朋友,又觉得我志大才疏,如果不是靠着她们王家,绝走不到当年那个位置。”
“我同你母亲的婚姻实在有太多令人伤心的往事,我如今已不想提。”他终于看向梁烟,眼中闪着苍老的泪光,“但是小烟,我承认这些年我对你疏于照顾,我原以为,以你母亲的财力能将你照顾得很好,三年前……”
“爸,别再说了,都过去了。”梁烟打断他。
梁以生叹了声气,“这几年,我也替你物色过一两个对象,你总觉得我是要利用你联姻,达到自己升官发财的目的。但是小烟,不是那样。那两个男孩子,一个是我当年的学生,人品上佳,另一个是我多年老友的儿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小烟,不管你信不信,爸爸对你深有愧疚,我和你妈当年对你疏于照顾,便想着为你找个好人,将来能好好照顾你。”
梁烟道:“您多虑了,我不需要任何人照顾我。”
她不想再听,说:“您好好休息吧,明早还要做手术。”
她站起身,帮她父亲盖了下被子,说:“我还有事,明天再来看您。”
她把灯关掉,只留了一盏小夜灯,然后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父亲叫住她,“小烟。”
梁烟顿住脚步,回过头。
梁以生苍老地看着她,“小烟,我恐怕没有多少日子了。如果,我是说如果,哪天我走了,你能帮我多照顾一下你的弟弟妹妹,你弟弟刚开始工作,什么都还没拿上手,你妹妹还在念书,前阵子谈了个男朋友,我实在不太放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