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顾俊熙，陈丽雅眼神复杂，有些好奇又有些防备。“你为什么帮我？”
“就当，”顾俊熙揣起衣兜，故意不去看陈丽雅的眼神，看向一边嘴硬着。
他比一米六三的陈丽雅高了不止一个头的高度，陈丽雅扬着头看他。
“帮你实现你十七岁的生日愿望喽。”顾俊熙语气鄙夷，“别世界毁灭前都没完成。”
2012年12月世界会毁灭，是网上一直在传的预言。
如今，已是2012年九月末。
陈丽雅低头想想，没说话。
瞥了眼在一旁低着头的陈丽雅，“这个，就当还以前物理实验考试的那个人情了，以后不欠你的了。”
“不行……”陈丽雅连忙回道。
看到顾俊熙看着自己，就要反驳，陈丽雅连忙继续说道。“那么大的人情，这点忙，”
陈丽雅眼神看向一边，有些拘谨。“才不算。”
“诶你……”顾俊熙看着陈丽雅
仰着头，陈丽雅耍起赖。
“就不算！你愿意帮就帮，不愿意我也不用你！”
说完，陈丽雅就转身走了，不到两秒，又退回来，眼睛紧盯着顾俊熙，右手食指指着他鼻尖的方向。
“不许——告诉——任何人——我的秘密，我只跟你一个人说过，要是被传出去了。”
陈丽雅做了个割脖子的动作，自以为表情狠厉，有震慑效果。“我这一身肉也不是白长的！”
忍着笑，顾俊熙一脸正经，得亏自己是瘦，要不此时自己一定是笑挤出了双下巴，他看着陈丽雅，点点头。
陈丽雅嘴角一扯，看着顾俊熙得意的笑笑，笑容清甜可人，如五月雨后的森林里豁然射进的阳光般开朗。“心情好多了。”
——
和顾俊熙聊完天，陈丽雅就回教室去了，可刚到教室门口，还没等她踏进去，她便一眼看见了同学马晨昕正猫着腰小声地翻着袁迪书桌里的挎包。
那是袁迪的书桌吧，没错啊？
难以置信……颦着一双柳眉杏眸，陈丽雅定睛又确认了一遍，就是啊。那马晨昕这是……
头一次见到这样的事情，陈丽雅一下子楞在了那里，也不知如何反应了。
教室里的马晨昕本就警惕着，一抬头也看见了陈丽雅，她连忙站起来。
“陈丽雅……”
马晨昕有些惊慌失措，连忙把露出了大半的包塞回了书桌，看着陈丽雅，脸色红透，羞愧难当。
“我……”
马晨昕一米七的身高，长相不错，成绩在班里属于中等，家境很好。听说父母一个是市医院的医生，一个是花店老板。这样的家庭背景，无论在哪个城市，也算得上是中产阶级了。
所以即使是在七中这样的重点高中，许多有钱人家孩子云集的地方，她平时的穿戴，也都是些牌子，不输旁人。当然，这些牌子，陈丽雅自然是不认得也没什么兴趣了解的，可是平时和同学聊天的时候，也会听说到一二。
如果是班里那一两个贫困生这么做，陈丽雅还有些可怜她，可是，这样的马晨昕，自然是不缺钱的，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想起之前赵子新他们的话……
“你是帮袁迪拿东西么？”
虽然不是自己偷东西，但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一向胆小谨慎的陈丽雅也忍不住莫名地心脏乱跳，有些尴尬。
强迫着自己舒展开眉眼，故作自然，陈丽雅看着马晨昕微微一笑。
“啊，”马晨昕也没想到陈丽雅会这么问，心虚的眼神不住地看向别处流连，嘴里慌忙答应着，点点头。“是。”
说完，马晨昕没忍住又抬眸看了眼陈丽雅。厚厚的bb霜也没遮住马晨昕泛红的脸色，她微垂着眼帘，心里打起了鼓。
班里以打趣陈丽雅为乐的女生中，自己算是一个。虽然不像丁羽嬿她们那么过分，但平时丁羽嬿打趣陈丽雅时，自己也没少和好友暗笑陈丽雅的身材和胆小老土的性格。
在自己的心里，是从没有把陈丽雅这一类的同班同学，当成过是自己的同学的。
看着马晨昕强装镇定的样子，一向敏感心细的陈丽雅更加确定了马晨昕刚刚是在做什么了。
其实，陈丽雅心里也清楚，自己是不喜欢马晨昕的。自己不是圣人，马晨昕平时轻视人的眼神，和丁羽嬿她们沆瀣一气、暗笑打趣自己的那些场景，现在还历历在目。尤其是和此刻马晨昕心虚的样子，更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或许自己可以像很多别的同学会做的那样，惊讶地大喊一声，然后渐渐地，这件事也会被传得全班皆知。
而且陈丽雅也知道，即便如此，马晨昕也怨不到自己，毕竟这也是事实，是她有错在先。
是的，即便只是这么想着，陈丽雅也觉得很过瘾，像是报了仇一般。
可是，之后呢？
忽然一丝内疚自责闪过心海，陈丽雅想着，马晨昕也就只有十七岁而已，如果真的让别人知道了马晨昕偷班里人东西的这件事，这样的舆论，在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心里，会被无限放大几倍甚至几十倍。
不论是对于那些传言这件事的同学，还是对于马晨昕。
马晨昕不开心了，自己就会很开心了么？
还是愧疚自责会更多吧。
高中的生活处事公式，一件事，告诉了一个同学，就相当于告诉了全班人。
那这件事就只有自己和马晨昕知道就可以了。
看着马晨昕，陈丽雅的眼神淡漠冷静，淡淡一笑，恬静温和。
“那你拿吧，我就是中午睡不着，回教室看会儿书。”
说完，陈丽雅自然而然地向自己的座位走去。
“哦，好……”马晨昕随意答应着，不敢看陈丽雅，低头故作把桌面上的袁迪的书摆了一摆。“那个我，我没找到他要说的东西，我先回寝室了。”
“嗯，好。”坐在座位上的陈丽雅回过头，淡淡一笑，答应道。
第23章 求饶
——
周六的下午，新家里没有书桌，只有一个电脑桌。陈丽雅坐在电脑桌旁，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下午一点多。
看着桌子上的地理书，南北半球季风和洋流，箭头符号……陈丽雅奇怪，自己为什么怎么也想不明白它们是怎么转换的？
不甚耐烦，陈丽雅把书合上，索性换了张数学卷来看，上面红笔标识的67分的成绩，红红细细的笔迹，有些刺眼。不过，对于如今的陈丽雅来说，其实也算进步了。
眼睑微颤，陈丽雅记得初中的自己，就算数学是短板，也从来都是一百好几十分的成绩的。
可如今……
陈丽雅偏不信了邪，拿出数学教材书，一页一页地翻着看知识点。
……
看了眼手机的时间，快三点了。数了数，只翻了四五页。
使劲深呼吸一下，陈丽雅恨极了自己，可是她自己也清楚，这是上了高中后的常态。
无论如何，也学不进去，效率低下，心思总放不在学习上，甚至，开始有些抗拒这件事。
过去初中也有些学习上的阻难，例如某个不负责任的老师的嘲笑，自己虽然深受其害，不过最后也坚持考上了这所重点的高中。
然而，从上了高中，面对那些各个重点初中的学霸同学们，成绩落差的差距，和外貌的自卑，本就内向的陈丽雅变得更加敏感，整天浑浑噩噩地过活。
成绩就像手中的沙，越想攥紧，却越是莫名的流下。
纵然曾经也以为只要努力就可以追上这样的差距，可最后也只是感动了自己，陈丽雅的成绩越落越远。
渐渐的，像咸鱼一般，连翻身的想法和热情都没有了。
减肥？也没再想过，毕竟跑步对陈丽雅来说，真的是很折磨的一件事。
甘于平凡，保持微笑，是陈丽雅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
十月末的秋风略显萧瑟，校内果树的叶子都泛黄打了卷儿，晚自习前的大课间，顾俊熙和陈丽雅站在教学楼四楼楼道的窗台旁。
五点多这个时候，七中的学生大多数都在食堂吃着饭，没在食堂的也大多在教室聊天，或在教学楼外面活动，打打羽毛球，去操场散散步什么的。
校园里，偶尔能见到在橙色公用电话亭里打着电话的学生。
楼下，欧佳妮和两个女生从校内超市里出来，拎着的袋子里装着些红色和黄色的水果，有说有笑地往教学楼走着。
高高的马尾扎着，发色是迎着光才能看出来染过的深棕色。欧佳妮一米六八左右的个子，身材高挑瘦削，皮肤白皙，面容姣好，化着淡淡的素颜妆。拎着雪碧瓶子的手腕纤细，上面还戴着串细细的粉色水钻手链。
“欧佳妮，五班生物课代表，理科班。”
顾俊熙看着楼下的欧佳妮，故意把【理科班】三个字说地重了一些。
咬着下唇中间，陈丽雅不好意思地浅浅笑了一下。顾俊熙也没在意，继续道。
“班级前十五，理科班年级前三百。”
“前三百？数理化那么难，竞争那么大，”陈丽雅想了想。“那在咱们学校也算很厉害了。”
“嗯。”顾俊熙点点头。“听他们说考个211一本应该差不多。”
“什么是211啊？”看向顾俊熙，陈丽雅有些疑惑。“一本中排行第二类的大学么？”
“不知道，”这个问题对于顾俊熙这种学渣来说，也有些超纲。他想想，“反正应该是挺好的学校吧。”
“哦。”陈丽雅点点头，似懂非懂。
“听说脾气也很好，属于温柔御姐型的。”
“玉女我听说过，玉姐是什么啊？”皱着柳眉杏眼，卧蚕浅浅，陈丽雅头一次听到这个词。
“御姐你都没听说过？”
陈丽雅摇摇头，反问起顾俊熙。“你听过？”
一秒的寂静尴尬……
“嗯？”下一秒，陈丽雅盯向顾俊熙，食指指着他，眼神警戒，语气狐疑。
“玉姐？是不是你们这群男生中流行说的什么不好的词啊？”
“什……什么啊？”顾俊熙一把打掉陈丽雅的手指，嘴硬着。“别指我。”
顾俊熙不自然地转过身看向外面，“你要不想听我就不说了。”
“当然想听，”陈丽雅连忙把顾俊熙拽回来。如今的顾俊熙可是自己的“包打听”，最最重要的信息来源，自己可不想惹了他。“你快说，我听！”
看着陈丽雅故作乖巧地眨着一双水杏眼看着自己，如朦了清晨迷蒙的朝雾般，顾俊熙一时有些失神。
“你要听，我就说。”
“那你说啊。”陈丽雅大大咧咧地，不明所以。
顾俊熙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倚在窗台，看着窗外。
“欧佳妮身世不错，父亲在学校，母亲在银行，是独生女。金牛座，朋友多，最好的就是刚才那两个女生，叫什么……我忘了。和同班一个男同学恋爱过，但后来分了，听说两人是高一上学期开始处的，下学期期中就分手了。”
“也就是说，”陈丽雅算了算，“失恋快半年了？”
顾俊熙点点头，无所谓的表情。“应该是吧。”
“身材高挑，肤白貌美，性格好，成绩不错，家世也好，怪不得学霸陆明宇喜欢。”陈丽雅看向顾俊熙，嘴角微翘，“你们男生，是不是都喜欢这样的女生啊？”
顾俊熙想想，一副理所应当的神情。
“一般男生都喜欢吧。”
陈丽雅叹了口气，转身看着窗外，有些低落。“是啊，我一个女生都觉得这样的人生设定简直堪称完美。好了，”
陈丽雅看向顾俊熙，神色无奈。“我宣布，必谈一场校园恋爱的计划……失败。”
愣了两秒，顾俊熙英朗一笑。“好勒。”
说完，顾俊熙转身就要回教室。
“诶诶诶……”
没想到顾俊熙回答地这么干脆利落，陈丽雅连忙上前拉住顾俊熙的校服袖子。
“干嘛？”回过头，顾俊熙面色冷淡。
“我……”陈丽雅有些为难，又怂又不好意思地看着顾俊熙，苦笑着求饶道。“我刚才开玩笑的。”
第24章 薄荷叶
顾俊熙白了陈丽雅一眼，抻直了下校服，清爽帅气，语气鄙夷。“就知道你犟。”
“呀！这校服穿在你身上，怎么跟订制的呢？显得那么帅。”打量着顾俊熙，马屁精陈丽雅上线，语气夸张。“我感觉我穿啊，就像麻袋似的。啧，穿校服这事还真得看脸啊这……”
“说人话！”
顾俊熙瞟了陈丽雅一眼，虽然心里得意，面上还是故作冷淡。
陈丽雅笑笑，像一颗清甜的椰子糖。
“那，”她指了下校园东北角的走廊，晚课间在外面活动的学生多，陆明宇这个时候一般都不在楼下看书。“学霸呢？”
“他怎么了？”
敛起笑容，陈丽雅瞪大了眼睛，“他的资料啊？像刚才那么全面的——资料。”
“你不是他迷妹么？你不知道啊。”有些不耐烦，顾俊熙瞥了陈丽雅一眼。
“我就是崇拜，”杏眸颦起，现出隐隐的卧蚕，陈丽雅挠挠头。“除了知道他学习好，再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转过头，顾俊熙看着外面走廊的方向，语气平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