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岩再一次伸手摩梭婚纱:“我试试,不合适我就脱下来……”说到这儿捏捏陈非池的下巴,凶道:“你可别偷看。”
陈非池放开宋岩,一脸正经:“我不看。”
穿戴完毕,打量自己许久,宋岩终于鼓起勇气,拉开阳台推拉门:“非池。”
陈非池转过头,看见她的那一瞬,整个人定住。
宋岩停住脚,不自在地摩梭双臂,“怎么样?”
陈非池走近宋岩,将她卷进自己的披肩中:“外面风大,小心感冒。”又轻轻地说:“很美。”有了韵味,比从前更勾人的美。
说完两个人都笑了,阳台依偎着,静静地欣赏黑夜中发着光的霍华德城堡。
宋岩突然开口:“要不然拍个照吧。”
“拍照?”
“嗯,来都来了,就把城堡当背景,合个影。”
“要不然现在直接开车去那儿?”陈非池说着话,便掏出手机,要给接待经理打电话。
宋岩不动声色地瞧着,在陈非池拨电话时止住他:“老公,谢谢你为我准备的一切,我已经很满足了。”
陈非池抬眼,宋岩瞧着他笑,眨眨眼:“你要不要换上你的西装?”婚纱的旁边,有一套考究的西装。宋岩之前没多想,现在想明白了。
陈非池没动,宋岩又说:“半夜把茉莉拉起来去那儿,或者留她自己在这儿,你舍得吗?你舍得,我可舍不得。”
陈非池看了眼卧室里的小人儿,唇角一弯:“我去换衣服。”
没有手机支架,陈非池将手机高举,两人亲密无间,哈哈大笑,连后方的美丽城堡都比不过这笑容的璀璨。
“咔嚓”——
嬉笑声从阳台外漏进卧室,小茉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窗纱浮动,爸爸妈妈在亲亲,爸爸穿着西服,妈妈还穿着婚纱。
茉莉翻个身,又沉沉睡去。
她怎么总做爸爸妈妈亲亲的梦?
这回还梦见他们办婚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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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老小在英国又待了三天,被宋父的一通电话紧急叫回了国,飞往国内的航班起飞。宋岩转过头,看窗外低压的云,眉头紧皱。
陈非池安慰她:“老人活到了八十五岁,也算是喜丧。”十个小时前,宋父告诉宋岩,老太太被下了病危通知。宋岩连忙定了最近的机票返程,临起飞前,宋母告知宋岩,老太太已离开人世。
宋岩说:“我知道。只是我从前一见到她,要么不理她,要么和她顶嘴。还因为妈照顾她,对她怀着不少怨气……”
认回宋苑后,老太太似乎这世上唯一的心病已了,原本精明泼辣的人渐渐地糊涂起来。七年前,宋父宋母将老太太接到申城检查身体,意外发现老太太得了老年痴呆症。
宋父宋母照顾了老太太半年后,被宋岩察觉。宋岩要请护工帮衬,宋父却不肯,非要做孝子,于是宋岩以茉莉需要照顾为由将宋母接到了自己家,让宋父一人照顾老太太。宋岩还和自己叔叔吵了一架,让他分摊责任,最被老太太宠爱的叔叔却当了缩头乌龟。
宋父照顾了老太太半年,累的腰间盘突出。彼时宋岩和宋父都软下来,却都是个犟脾气,不肯向对方服软。最后陈非池这个女婿上阵,游说双方,掏腰包请了护工照顾老太太,宋母回了家。又过了两年,老太太病情愈发严重,家人商量后,将老太太送进了离家近的高档疗养院,不时去探望。
陈非池抚摸宋岩的肩头:“感情是相互间培养起来的,不用自责。”
宋岩道:“三个月前我回国,我带着茉莉去看过奶奶。奶奶不知从哪儿拿了个太阳花发卡塞给了茉莉,还朝茉莉笑,喊她‘岩岩’。茉莉对奶奶说,岩岩是我妈妈。奶奶就生气了,开始骂街,说岩岩是个小囡囡。我怕把茉莉吓到,连忙拉她离开了……
说到这儿,宋岩将脸埋在陈非池怀里,肩头耸动。陈非池什么话都不再说,只是安安静静地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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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申城,一家人便风尘仆仆,赶往老家陵城的葬礼现场。
老太太一生默默无名,却因为邱安衍这个孙女婿,葬礼十分风光。丧葬队乐曲轰鸣,法事齐全,多人相送,立在棺木前行礼。
小茉莉扯了扯宋岩的衣角,对宋岩说:“妈妈,太奶奶死了。”
小茉莉这样说着,脸上却浮现出茫然地表情来。
宋岩半蹲下来,将小茉莉抱进自己怀里。
小小年纪,哪儿懂得死亡的含义。
幸也不幸,到了这年的寒冬,茉莉便明白了死亡的含义。
宠物狗旺旺到了十二岁的年纪,在陪着茉莉贪玩了一场雪仗后,一睡下便起不来了。家里人将旺旺送去了宠物医院。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旺旺已到了耄耋之年,医食无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