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住了这个声音。
男生是视觉型的。
女生是听觉型的。
女生一般对声音比较敏感。
至少任碧帆是。
这个有磁性的声音,进入了她的心坎。
她喜欢这声音,印象深刻,所以记住了。
至于这个声音大声问的问题,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她自己也想知道答案。
她只好说了一声不用谢,作为礼貌。
然后,她沉默不语了。
她没有回答问题,只是拿着扫把,让出了走道,往那堆瓷砖走去,准备开工码瓷砖。
刚进来的三人,其中一人,打开了手机的手电功能,照着路,另两人跟着他往里面走。
打了手电的人,冲着他的同伴喊,
“喂,江天毅,你走在最后,你把手电也打开啊,这样更亮,看的清。”
那个叫江天毅的,走在最后,也打开了手机手电,他朝着四周都照了照,想对环境了解的更清楚。
手机的亮光打到任碧帆的那个方向的时候,停留住了,因为江天毅惊呆了。
他看到的是,无袖连衣短裙,长腿,个子高高的姑娘。胳膊和腿都露着,远看,似乎都很浑圆。脖子也露着,长长的,细细的。
这个不像是他想象中的保洁员应该有的样子啊,保洁员常常是应该带着手套,衣着也不会这么暴露吧。
难道是,这个自己新考入的A大,不光名气响亮,里面的保洁员,都这么前卫,衣着更像是豆蔻少女,邻家中学生小姑娘的酷暑清凉版夏装?
毕竟手机手电灯光亮度有限,他离任碧帆也有一段距离,他看不清任碧帆的长相,也不好意思在她身上把手电多做停留,只好把手电转向,照着路,往教学楼里面走去。
这个穿着前卫的长腿保洁员,在江天毅脑子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挥之不去。
江天毅一直在琢磨,这个保洁员,是不是真的保洁员。
他向来喜欢思考和分析。
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喜欢动脑子分析的人。
他不自觉的联想起刚才这个保洁员那句怪怪的回答:“如果楼侧面挂的牌子是正确的话。那么,这个楼就是教学二楼。”,似乎只有新生的回答,才合情合理。
所以,难道她是新生?
脑子绕了几绕后,江天毅,对这个保洁员,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好奇……
他准备在等下回程的时候,如果这个保洁员还在,他一定要再好好观察一下,来满足他的好奇心。
同时,他想知道,自己的分析是不是对的。
第3章 、三大公子和「保洁员」……
任碧帆归整瓷砖,看到三个头陀,摇着折扇,打着手机电筒的光;
这边呢,任碧帆压根看都没看这进来的三个人,她只想快点趁着外面天还没有全黑,还有些亮光进来,她好赶紧把瓷砖重新归整一下,把重心降低,放得更加平稳。
她正忙得不亦乐乎。
她非常仔细小心,想好了策略,一步一步的来,用了最稳妥的办法,尽量先降重心。
她向来动手能力极强。
经过她的辛勤劳动,瓷砖们再也不是摇摇欲坠,而是稳稳妥妥的,在墙边矮矮的站成一排。
就快要完工的时候,江天毅和他的同伴们,踩点结束,往大门口的方向走来。
任碧帆听到一个男声说话,
“江天毅,你非要拉我来踩点,真是没什么好踩的,这么容易找。明天早点来不行吗,非要拉我今天来,这么热,还不如在瓜摊上吃西瓜呢。
等下你请我吃西瓜啊。”
然后,她听到了那个她记住的声音在回答,
“行,吃西瓜,撑不死你,你个吃货。话说,葫芦,你这么胖,多锻炼身体,别吃那么多甜的。要不你别吃西瓜了,喝冰矿泉水吧。桃子倒是不胖,等会儿你多吃点。”
任碧帆想,哦,原来这个声音很好听的人,叫江天毅。
先前的男声又响起,
“江天毅,你怎么又叫我葫芦,跟你说了,在我们新来的这个学校,你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叫我葫芦,以后只许叫我大名,胡广言。
我都已经叫你江天毅了,没有再叫你江大爷。”
再一个男声也响起,
“是啊,江天毅,你也不要叫我桃子啊。虽然我和你们刚认识,不如你们哥两本来就认识。
可是,你们也要记住我的名字,叫我的名字,陶一泉,陶一泉,泉水的泉。我的名字多有诗意啊。
你要再叫我桃子,我叫你豇豆。你看,你这么又瘦又高,就像长豇豆。”
江天毅反驳道,
“葫芦,桃子,多亲切啊。我就不介意你们喊我江大爷,还是什么豇豆。随便你们怎么叫。”
三人热热闹闹的走近了这个昏暗的过道,其中一人先打开了手机电筒。
另两个人,也陆续打开了手机电筒。
江天毅自打刚才远远的照见了那个保洁员,就一直好奇,这保洁员怎么是这等装束,会不会和他们一样,也是新生。现在,他忙不迭的四处照,想看看这个保洁员还在不在。
他看到保洁员还在,半蹲在一排瓷砖前,背对着他们。
江天毅把光停留住了,照在任碧帆身上。
可能是江天毅在任碧帆的方向,停留的时间有点长,这另两人也把光照了过来,想看看是怎么了。
任碧帆突然觉得怎么这么的亮,好像是舞台上打得灯光,聚焦在她那里。
她突的一下,站了起来,回转身,想面对光的来源。
没想到,这光怎么还那么刺眼。
任碧帆被突如其来的强光,吓到了。她本能的往后倒退了,往下落脚的时候,小腿肚子蹭到了瓷砖的边缘,她觉得一阵刺痛。
——她惊吓的叫了一声——
“啊——”
不知是被这强光吓到的成分多,还是小腿刺痛的缘故,痛的她忍不住叫唤。
应该是两者兼有。
真痛。她想,会不会小腿出血了?
她下意识的想转头,想检查一下腿。
可是,她并没有转头看她的腿的后侧,因为她被她眼前的画面惊呆错愕了。
她拿手挡掉一部分眼睛前的光,朝着这三个人的方向看去。
看到的是定格的画面。
滑稽的场面。
三个几乎光头的男生,从矮到高,从胖到瘦,一字排开。每人手里拿着一把敞开的纸折扇。每人打着手机电筒的光。光聚向任碧帆。
就像武打书里描述的,三个头陀。
或者,像是唐伯虎点秋香剧里面的三个公子,三大才子 (四大才子缺一)。
可是,不是纶巾,也没有冠帽,而是都是极短的寸头,几近僧人的光头。
她这是在拍武打搞笑剧的现场?
头陀的光脑壳,古代的公子折扇,现代的手机电筒。
她仿佛在看穿越剧?
她真想哈哈大笑起来,真是忍俊不住。
可是,她小腿后侧传来的疼痛感,让她想哭。
哭笑不得。
而这边这三个头陀呢,也是,都呆如木鸡。
他们此时的心理活动,各有千秋。
各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他们各自的画外音。
胖头陀(葫芦,胡广言):趣味:保洁员穿成这样,真有意思。搞个保洁员模特队,应该很有趣。
中头陀(桃子,陶一泉):花痴:保洁员真美啊。面容姣好,身材超棒,脖子细长光溜,腿长又直,亭亭玉立。
瘦头陀(江大爷,江天毅):头脑:她肯定不是保洁员。是学生啊。那气质,那眼神,冷艳,孤傲,纯粹。怎么可能是保洁员?
加上她之前那句怪怪的回答:“如果楼侧面挂的牌子是正确的话。那么,这个楼就是教学二楼。”,只有一种可能,她就是新生。和他们一样的新生。
江天毅打破了僵局,他把手机电筒的光从任碧帆身上挪开,照到这边的路上,对着任碧帆的方向说,
“对不起啊,有没有吓到你吧。”
他同时转头,冲着两个同伴干咳了一声,示意他们把电筒光不要继续对着任碧帆的方向。
胖头陀和中头陀,听到干咳,也连忙把手机电筒光移向别处。
任碧帆也终于看到了,这个她喜欢的声音的主人。
就是这三个人里面的瘦头陀,高高瘦瘦,怎的声音却是这么浑厚有磁性。
她有礼貌的回答了一句,
“没事。”
她转过头,同时下意识的弯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那条刺痛的小腿后侧。
她的这个动作,没有逃过江天毅的眼睛。
“你没有碰到哪里,碰伤了吧。”
这个好听的天籁之音般的问话,在任碧帆听来,让她莫名的感动。
她不想让他们关心她,也不想和他们有任何的瓜葛。
她从来都是孤身一人,习惯了。
可是,这么样的一句问话,尤其还是这么好听的声音,她还是觉得心中一股暖意升起,感动了。
她被自己的感动愣了一下后,很快恢复了平常的她。
她想快速结束这个谈话,就用冰冷的语气,毫无感情色彩的,重复了刚才的话,
“没事。”
说完,她转过身,背对他们,继续最后一点点的瓷砖堆码工作。
第4章 、痒麻疼冰的复杂感受
江天毅生平第一次,产生了难以言喻的奇怪感受;
胖中瘦三个头陀,看任碧帆无意交流,言语毫无感情,那冰冷的语气,让他们也都住了口,知趣的,没敢再言语,默默的离开了。
跨出教学楼的大门,江天毅呼吸着燥热的空气,心里居然感到一阵奇怪的心烦意乱。
向来比较平静的他,情绪上泛起了涟漪。
他直觉,他在内疚。
他琢磨着她刚才说的这个词语,“没事。”
她没有说,“没有。”
那么,她就是受伤了。
她没说出来的,才是真正的关键。
要是没有受伤,她的回答,应该是,「没有」,而不是,「没事」。
没事,就是有事。
是的,江天毅就是这么思考细节,细腻入微,非常敏感的人。
他的脑子,特别擅长分析,也喜欢分析。
江天毅觉得不好意思了。
要不是他好奇,手机电筒照着她的方向比较久的时间,也不至于引得葫芦和桃子也把光照过去,这样也不至于惊吓到她啊。
在这个酷暑难当的傍晚,江天毅的心,突然的抽搐了一下,隐隐作痛。
三人大气不敢出的,走进了夜色开始笼罩的梧桐路。
他们都想议论一下这个保洁员。可是,大家都被她的冰冷语气给灭了火。
同时,又怕在这个楼附近议论的话,被她听到了。于是,三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不语。
他们这么默默的走出去一段路后,胡广言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这保洁妹子,还挺降温的哈,语气冰冰凉。挺适合模特队的。”
陶一泉哈哈的笑了,得意洋洋的,带着轻佻的口气,
“这保洁妹子,绝对正点,大美人一个,小弟我的菜。没想到啊,这A大的保洁妹子,都这么惊艳。我真是来对A大了啊。”
江天毅语不惊人死不休,冷不丁的说,
“啥保洁妹子。我认定她是新生,跟咱一样。你们信不信?不信的话,咱打赌。”
陶一泉不信,
“我不信,凭什么说是新生?就算不是保洁,不能是老生么?你难道认识她?”
胡广言接着话茬,
“他怎会认识,他认识的妞儿我都知道,他和我发小,一直都同班同宿舍。”
陶一泉依然不信,
“那打赌,赌一顿饭,怎样?”
江天毅呵呵的笑了,
“行,一顿饭。葫芦,你赌哪边?”
“我当然站你啦。你的神算子,我肯定要沾光的。从小到大我没少沾光,呵呵。
我要大鱼大肉的一顿饭。
桃子,你就请客吧。
以后记得,别跟江大爷赌,而是要跟着江大爷,让江大爷去给我们赢别人的。”
胡广言大言不惭的笑着,顺势拍了拍陶一泉的肩膀,很语重心长的教育他。
陶一泉依然不屑,
“哼,咱走着瞧。”
江天毅知道,自己和葫芦是稳得会赢这个赌。
可他,并没有开心。
他在分析,分析自己出现的奇怪感受。
他一想起任碧帆穿着不合时宜的在那里任劳任怨的劳动,还有那声惊叫,还有那冷艳、孤傲、纯粹的眼神,他的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丝丝缕缕的勒住了,一扯一扯的。
有点儿痒,有点儿麻,有点儿疼,又有点儿冰。
难以形容的感觉。
像是被蚂蚁咬了两口。却又有一把小碎冰敷一敷。
那痒痒的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心痒?心痒什么?没有看够这个女生?想多看看?
那麻麻的又是什么意思,哪根神经颤动了?
那疼又从何而来,难道是他心疼这个女生受伤了?
那小碎冰是什么意思,难道象征的是这个女生的冷艳、孤傲、冰冷的语气?
惨了,他想,自己这是怎么啦。
生平第一遭,遇到这个复杂的异性,让他第一次产生了这么复杂的感觉。
他的分析能力,似乎遇到了挑战。
他分析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这种奇怪而复杂的感觉,究竟是什么?又是为什么出现的?
他的分析,唯一的结论,就是,肯定和这个惊叫的姑娘有关。
可是,他无法分析清楚,究竟是怎么个关联了,怎么个因果关系,导致他产生这无法形容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