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算了,放过你。”他拿起了枕头,坐了起来,说,“但的确有用。”
在郉语的白皙的脸庞边落下了晚安的吻,他休整了会,下了楼,跟金少铭一起睡沙发,下楼前他转身对着郉语说,“下次我再听到他们的名字,我扔你出去!”
他很严肃,眼里鄙夷。
但是郉语想,她又什么时候答应,下一次还要跟他一起在床上了。
第二天的一早,郉语回了顾家。
李若兰见到她,只问了句,“回来啦?”
没有问她去了哪里,但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比起昨天,更愿意在楼下走动了。
而厨房帮佣的人也换了一个,没有人因为昨晚的事情多提一句话。
整件事在奇怪的氛围中翻篇了。
门外雪也停了,出了阳光,稍微暖和了些。顾家人不知道从哪里租了辆房车,打算出去野营烧烤,正在忙着准备。
顾槟见到她,上前来,寒暄了句,也并没有多问,抱走了喜乐蒂牧羊犬。
每个人都井然有序,顾嘉浩和顾漫宁不在,据说去参加某个当地美术馆的开幕式,李若兰帮着家里的小辈整理去野营的东西。
郉语跟着帮忙。
野营烧烤只有顾家的小辈参加,长辈们都说不想折腾,预定了温泉spa。
“你也跟着他们去吧。”李若兰叫道。
郉语点点头。
似乎一切都跟林景略说的无异。
但越是这样,心里其实越无奈,越矛盾。
野营的地方是个城镇,有湖,有spa区等等,长辈们去了预定好的温泉,小辈们就在营地区。
“郉语,你怎么有点没精神?”
“没睡好。”因为金少铭半夜起来吐的原因,没睡好。二层复式的房间里清楚听到金少铭咒骂着他自己。
头有点刺痛。
顾清落一身白色羽绒和黑色毛衣,顺着坐在她身旁,声音柔柔地问她。
“今天估计也睡不好了,我这些表亲们都很能折腾的。”她略有停顿,轻轻低低地说,“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堆小型烟花,等下还不知道会不会惹来管理员……”
“不过叔叔他们应该都打过招呼了,应该没事,晚上我们就回市区,留他们在这里闹吧。”
顾清落的视线一直停在几个忙着设置帐篷的表亲身上,看着他们从车上搬下来许多东西,不远处的烧烤架上已经放上了整块肥瘦相间的牛排正逐渐地变着深红。
因为经历那日在地铁站的场景,她和郉语之间有些尴尬,因为林景略,也有她自己的原因。
又停了一下,她眼睛往下飘忽着,声音有些低,“郉语,那个,其实有些事可能并不如你所看见的那样……”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断断续续地说,“不要想得太多,其实都会好的。”
微微一笑,她看向郉语,说出了这几日想要说但是憋着的话。“不要想不开。”
“嗯……”
“但……为什么你们都告诉我会好的?”
郉语接受她的微笑,嘴边也浅浅微弯,杏眼里不存在刁难地问出疑惑的一句话。
可顾清落并没有回答,脸微微地飞粉了起来,“上帝给你的东西,谁也抢不走。”
郉语看着她只说了这句话,重新归回了沉默,心里不由得多想。
“你什么都知道吗?”她其实想问的是,为什么顾清落就愿意牺牲自己。
“不知道。”顾清落答,也没有问郉语话里的什么的指向,就否认了。
夜晚九点,营地中央的篝火正烧的旺,些许小型烟火绕着圆圈在周围,谁不知道拿来了吉他,声声地吟唱La La Land,闹腾的气氛一下子静谧了起来,人听着缓慢的音乐走动。
因为大雪期盼已久的野营,在顾嘉浩派车给顾清落后结束。
十点钟,营地里的东西有专人收拾着,有些坐在地上聊天,部分人已经回房车内休息。
来到昨晚的地方,郉语脚步漂浮,在最高的楼顶隔着玻璃望下,整个城市的夜晚一览无遗。
林景略的Loft原来有个空中花园,从阳台穿过便是。
空中花园布置着微弱的星星灯,分布在周围,只有中间位置吊着一盏微明银色圆球钻型灯,金少铭坐在浅色沙发边拿着酒跟一名女生说话。
那女孩酷酷的,留着短发,脸庞轮廓英气却娇媚,红唇如火。
那并不是张恩恩。
郉语第一次看见金少铭不是那么地浮躁,心平气和地笑着,散发着魅力。
顾漫宁也在,来的路上她才听顾清落说,这个派对借用了林景略的空中花园,组织者及赞助是金少铭,可借的名是顾家的「英漫」艺术品牌的试览。
或许不该来。
看见顾家姐妹互相寒暄,顾漫宁淡漠的一眼落在她身上,她后悔道。
“你带上她?”顾漫宁不理解妹妹竟然会带郉语来到这个场合。
“他不在的,没事的。”顾清落声音低低的,没有过多的解释,反倒让人觉得其真的不在乎这些事情。
“郉语,hi!”不远处的金少铭见到她走了进来,起身过来招呼。
“谢谢你,如果你不在我都借不了这个场地。”他不由地感叹,上来就抱了郉语,热情异常,又在她耳边怨恨地说,“就是看他不肯借,我就越想刁难他。”
郉语听了,额间不由得黑线。
“幸好也得他不在,不然……”这句话是顾漫宁看见金少铭与郉语如此熟悉说的,心里已经掂量了郉语在林景略心里的分量,但此刻的她正要赴下一个地方。
嘱咐了妹妹几句,她留下助理离开了,心思不在金少铭的话里。
“他呢?”郉语刚要说话,却见金少铭将目光留在她身后。
她和顾清落不由得也往后看。
后头一袭白短裙的女孩齐肩黑发,眼睛里有点目空一切,眼眸微垂显得性感,薄唇上淡橘,一副禁欲的模样。
她的腰间被揽过,旁边站着的金白色发色女生在她额间一吻,靠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才放开她独自去寻欢。
那是郉语之前见过的张恩恩。
她向着他们的方向走来,旁边一向闹的金少铭停了下来,气也不敢出,话也不敢说。
“Hi。”
打招呼的两个人略显尴尬,听说青梅竹马的两个人已经许久没有见过面。
“还好吗?没想到会碰到你。”张恩恩尽管表情冷漠,可是眼眸里透露着星碎。
金发女生带她来的,走了那么多个时尚派对,她都不知道这会是熟人举办的。
“英漫是不是顾家的品牌?”她与顾清落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
顾清落正好在送姐姐出门去,原地留下他和郉语,张恩恩。
“是。”金少铭沉默了起来。
张恩恩看了他会,微垂的眼眸淡淡地没有色彩,又看见刚刚短发红唇的女孩过来挽过金少铭的手臂拉开他的注意力,那淡漠的脸庞上才微微地涌现出微笑, 但那抹笑意转瞬即逝不带感情。
“那英漫最近的门面模特……”她眼神看向金少铭旁边的女生。
“刚签的合约。”金少铭说,略心虚,怕张恩恩嘲讽他,靠经济利益来泡妞,这是他以为最以为耻的泡妞方式,并曾经慎重地跟张恩恩强调他用不上。
“哦。”张恩恩面色没有变化,也没有嘲讽,一个音节没有感情。
半年不见的两个人如同陌生人,站在各自的轨道上。
郉语站在原地有些寂寥。
在他们说话的空隙间,独自拿走一杯红酒,坐下喝得脸绯红,等顾清落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喝下半瓶。
大冷的天气,顾清落看郉语肩上微垂着黑色的外套露出白皙的皮肤,因为酒的缘故,有些娇媚。
“来了吗?”
顾清落身侧,身姿颀长,容貌俊逸的人略过了人群走了进来,站在她身边,将手里的礼物盒递给她。
顾清落没有想到自己会收到礼物,淡淡地说了句谢谢,手指绕了绕自己的头丝,问“景略哥,一切都按着计划走吗?”她又有些怯怯的。
林景略如夜的黑眸看着她,“有别的想法?”
“没有。”
“那就照做吧。”他的眸子里飘向远处沙发里坐着的人,他明明已经吩咐过不让她穿暴露的衣服,但是她还是穿了一件露背的礼服,黑色的外套垂在肩下。“失陪。”
顾清落头低低的,还想说什么,林景略跨步穿过了她,往身后去。
从沙发上带起了郉语,那时的她刚刚抿了口红酒,他微微地靠近,郉语正要看拉起她的是谁,才刚抬起了头被他吻的深,红色的液体噙着水果香,顺着白皙的肌肤渗到肌底。
顾清落转过了身,绯红从耳朵蔓延到脸庞,等再回头的时候,视线里的两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看见景略了吗?”金少铭刚刚看见有他的影子,寻了过来,却不见踪影。
“带着郉语,出去了。”顾清落回答,语气里清淡,觉得被冷落。
金少铭一下子就察觉到身边站着的人的情绪,而且看得出她特意打扮过,一身黑色的短裙,手袖边和裙边都是荷叶状的,最近看过不少人穿过这样的衣服,若是气质稍微有些偏差都会低俗,但胜在顾清落在艺术世家出身,这如荷叶清香的气质倒是无人能比的。
心里略微替她可惜。
“林景略配不上你。”他说。
顾清落有些诧异,“怎么了?你不是他的好兄弟吗?”言下之意在质疑他在竟然会背后说林景略不好。
“但我也是明是非的人,对就对,错就错。”
“你很久以前就认识他和郉语吗?”
“大学时候混在一起的,至于郉语……那就真的是意外了,林景略恶作剧的报应,这样说其实也不对,反正就是成心结了。”
“郉语是景略哥的心结?”顾清落反问。
“你要是真的不介意,为什么侧重点会在这里。而不问我其他的。”
金少铭一眼就看透了眼前的人,虽然是小心翼翼的模样,但是单纯得也骗不了人。
顾清落笑了笑,没有回答。
“替我保密好吗?”
“何乐不为。”
顶楼,玻璃落地窗前,风微微地吹进些。
“那时候你跟我要的是什么愿望?”林景略问起那天郉语拿了那枚珐琅莱茵石银河胸针说要跟他交换东西。
郉语靠在栏杆上,手上的红酒杯轻轻晃晃,“逗你的,其实并没有愿望。”
酒杯的液面减少了些,两个人对坐在飘窗上,眺望着远处霓虹。郉语穿得少,鼻尖有点红。
他听见她不以为意的回答,有点不满意,又看见她穿的衣服若隐若现地露出白皙的肩颈,“你什么时候才能听话点?”
说完,他将郉语的一字肩裙往上捋,可郉语不小心一动又滑落。
“你说衣服吗?翻了衣橱只有这件。”郉语说,往自己的杯子里又倒了些红酒。
“还是说我现在的行为?我不听话了吗?”
酒杯面满了,酒瓶子被放在一旁的时候晃了晃。“我不是按着你的愿望要嫁给许先生吗?”
林景略扁嘴笑了笑,说不出承诺,接过酒瓶也倒满了酒。
“多希望你骗我……”郉语说,看着他。
他就没有再问关于她那天要拿胸针换愿望的事。
“看,我多听话,都不为难你。认真地做只小狐狸。”她靠近他胸膛里,放下了酒,在他的心口了画了圈,“许先生答应给我三个月的时间,去做我要做的事情……”
“你在顾家要做什么?”
郉语沉默,过了会说,“我妈想让我做个真正的顾家人。”说这话的时候,脑海里不由得想起里李若兰,她远离了林景略的怀抱,心底涌出了些愧疚。
“顾家你进不去。”他答,表情里冷漠,怀里突然少了温度。
“你都看见了,可是我妈却很执着。”
林景略注意到,她说起母亲的时候微微发怵,又呈现了那种要逃离的神态,他将她揽进怀抱里来,给了她温暖,不允许她逃。
“她有很传统的思想,在她的观念里必须靠男人过活,在余家的时候,她也说要给我身份,结果……”
怀里的郉语没有详说,杏眼微垂,静谧的空间里只有低低的话语,“女主人说她不干不净的。一直到现在了,她也没有真正问过我要什么,而是周而复始地找一个能陪她的伴。”
“她在找能为她养老送终的人,但却不愿意相信那个人是我,而我是她的女儿。”或许是酒精的影响,郉语不由得说了很多的真话。
林景略静静地听着,手不由得安抚怀里的人。
“你不是问过我,我为什么会一个人住公寓,那是她说要照顾林叔的感受,不能让我这个没有血缘的女儿在家里。”
“她是我母亲……”但是李若兰在面对选择的时候,却要求她离开。
“过去的事情不想了。”他抱着她,哄着,手抚去她垂下的碎发,声音低低的,像怕碰碎玻璃。
他听着郉语说的事情,既心疼又矛盾,矛盾的是他终于知道郉语不肯说的事情而这些事对于郉语来说,会是怎样的梦魇。
郉语从来就不对他说真话,两个人依旧有秘密,这点让他介怀很久,而如今他不再纠结了,只是希望这些往事能从郉语的心里磨灭掉。
磨灭多少是多少。
“我会尽快让你远离顾家的。”林景略说。
“我想离开。”她说得无力。
林景略皱了眉,不喜欢她这样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