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又嗅了嗅，敏锐地发现了异样。
这香味中还透着些别的味道。
她思索着，鼻翼慢慢接近门缝，直到，彻底趴在了门缝处。
香味有鲜香、甜香以及……浓香！
香味倏然变得十分浓郁，答案似乎也近在咫尺。她闭上眼，放空思绪，仔细辨认。粥里应该放了鸡汤，或者，这是……
“香菇鸡肉粥！”
“嗯。是的。”一道低沉磁性的男声自她上方传来，回应她的灵光一现。
也许是明珠太过于专注，抑或者程景沉换得一身黑色休闲装太像一扇门。
明珠是半点也没发现，自己面前这扇门是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人？
她缓缓抬起了头，飞速眨了几下眼，看向眼前一万分尴尬的场景，思维慢慢回笼，总算反应过来了情况，立即直起身。
“一直在找钥匙没找到。闻见这边有味道，就过来看看。”
“还挺香的。”
她将刚刚由于低头而散落的秀发别在通红的耳后，朝他淡淡点了点头。
程景沉笑了笑：“谢谢。有需要帮忙的吗？”
明珠回以微笑：“不用了，谢谢。钥匙已经找到了。”
“那不打扰你用早饭了。”明珠不留痕迹地瞥了眼程景沉香气扑鼻的厨房，转身回了房间。
直到锁上房门，她才偷偷由猫眼瞥向对门紧闭的房门，半依着大门松了口气。
她发现自己在他面前留下的更多是背影。匆匆落跑的背影，手足无措的背影。
她的窘状总能被他撞破。
似乎每次遇上他时，她都会格外的丢人，失了自己对外的风度。甚至，她现在都有一点点习惯了在他面前出丑……
看着镜子里，经过了这一夜，面容变得格外憔悴的自己。又想到了刚刚见到的不曾减少一丝帅气的程景沉，明珠心中忽然有些幼稚的不忿。
管他什么大灰狼小白兔。
她也要熬出一锅，比他熬得还香还好吃的粥来！馋他！
——
程景沉的粥，出锅了。
咸香软糯的粥让人不禁食指大动。厨房中的他不由得想起明珠最后那一瞥。
那看似不留痕迹实则依依不舍、百转千回的一瞥。打算往锅中放香菜的手，犹豫了。
他抖了抖本来盛的满当当的勺子，把勺子里只剩下半碗的量的粥，向放有香菜的碗中倒了过去。
他不喜浪费，每次做饭都是严格按照自己的食量做的。这次也是如此。没有多余。
将半碗粥端出，他思索了一会，走到了储物间，在储物柜翻找了一下，终于找出了一个玻璃饭盒。
饭盒是新的，还没有拆封。
三下五除二将包装撕开，他拿出库存的醋和白酒，将它们一起放入锅中，煮二十分钟，杀菌消毒。
利用等待的功夫，他三两口将先前盛放的粥喝完了，又开了一包之前郁欢来探望他，送来的面包片。
程景沉有个中国胃，尤其不喜欢面包。吃着面包，他面上波澜不惊，但飞快的用食品速度直接暴露了他的内心。
饭盒很快煮好，他向砂锅中撒了点葱花，又小火煮了一会儿，便用饭盒盛下锅里剩下的半碗粥。
之后将砂锅和刚刚吃的碗筷放入洗碗机中，快速收拾干净了刚刚还有些杂乱的厨房。
提起放着粥的保温袋，程景沉走到了对门。他敲了三下门。无人答应。又敲了三下，还是没有人过来。
许是出门了。
他将保温袋上的便利贴换了个醒目的位置，正要将保温袋挂在门把手上时，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从门缝中隐隐传出。
程景沉鼻翼微动，蹙了一下眉，眼中疑云渐起，立刻俯身贴到了门缝处。
这是什么味道？
第5章 、005
明珠语气明媚，笑盈盈的。门窗都没关，客厅里的穿堂风温柔拂过她的发丝，吹向程景沉。一股淡淡的桂花甜香萦绕在他鼻间。
房间里为什么有糊味？
程景沉犹豫了一下，从保温袋里拿出他放还给她的钥匙，迅速开了门。
前几天他一直在外出外景，没时间回家。备用钥匙一直由他随身携带，还未交还给租客。
昨天天色已晚，再加上发生了一个小乌龙。他便想今天早上归还。谁成想，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
推开门，糊味扑鼻而来，浓烟自厨房滚滚而出，程景沉提声喊了几次明珠。依旧无人响应。
害怕人出事，他不再犹豫。迅速冲进浓烟密布的厨房中。浓烟自灶台上的砂锅升起，红色的跳动火焰在黑色薄纱中显得诡异而危险。显然，这就是事故的罪魁祸首。
程景沉环视四周，又特意留意了眼地面。
没人……
他松了口气，后眼疾手快的关上了灶台的火。
缺少了火焰的支撑，焦黑的锅自然就不成气候。只留下丝丝缕缕的余烟，发出呛鼻的糊味，提醒着他刚刚发生了什么。
锅被烧干了。
还好，没有着火或者引发爆炸。
程景沉看着焦黑状明显被烧干的锅和漆黑的灶台，苦中作乐地想。
焦糊味热烈地呛鼻。他将厨房的窗户推到最大，打开自己屋中房门和窗户，以便形成强烈对流，快速通风。
程景沉开好窗户，正要过来收拾厨房残局，一道惊讶中伴着止不住的咳嗽的女声从背后响起，“这是怎么了……咳咳……”
穿着毛绒绒的连体兔子睡衣的明珠终于从卧室出来了。
这一切还是要从明珠被程景沉熬的粥勾起馋虫说起。
她的动手能力不差，再加上自家老父亲的做饭水平很强，不论从遗传角度，还是从先天熏陶的角度。明珠都自信自己做饭水平不会差。尽管是第一次。
信心满满的她，拿出昨天采买好的食材，按照某度上面的菜谱，一步一步，做的有模有样。
大火烧开水，放入珍珠米、胡萝卜丁、蔬菜、玉米粒，不放香菜，一切都进行的十分顺利，就差最后开锅前加葱花了。
完美。准备工作做完，心情舒畅的明珠哼着歌就去浴室洗澡了。
就等洗漱完，开锅喝粥！
但百密一疏。
急于洗澡的她忽略了菜谱上明晃晃的几个大字，将大火改为小火慢熬。
于是，在她慢慢悠悠从卧室里出来时，扑鼻的喷香没闻到，未被驱散的糊味，让她咳嗽不停。
“我的粥！”明珠目标明确，满心满眼都是早餐的她，也顾不得旁边站着的一个大活人是误认成保镖的房东还是大灰狼，直接飞奔到了厨房。一双手颤巍巍的掀起了锅盖。
结果显然意见。
粥早被煮干了，化作漆黑一片。锅盖和国内污垢弥补，打开锅盖的一刻还飘起了袅袅青烟，冲得让明珠咳嗽不停。
明珠捂住自己干瘪的嗷嗷待哺的胃，嗅着糊味难受地咳嗽着，一种莫名的委屈涌上了心头。
独自一人来到这里，她就是想告诉父母，离开了他们安排的生活，她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而这锅焦糊的粥就像法庭中最后的审判一样，清晰明了地告诉她：离开了他们，她什么也做不好。
连一顿热乎乎的粥都喝不上。
浓浓的挫败感席卷着她。她的眼眶渐渐红了。
“把灶台擦一擦吧。”冷不丁，明珠手里被塞了一块冰凉的打湿的抹布，一下把她从难得的有些「矫情」的思绪中拽出来。
她抬起微红的眼眸，看向眼前那个面无表情的冷酷男人，圆润杏眼中写满控诉。
程景沉低头看着明珠水润的眼，顿了顿道：“不然赔钱。”
他这一刻的模样和昨晚狼人形态要房租的模样渐渐重合。
明珠一下子被吓回了现实，又多了些现实的悲伤。她目前正「寄人篱下」还烧了房东的厨房。
“对不起。”明珠喃喃道。
赔钱。对于之前的明珠，不说一个灶台，直接赔一栋房子都是小事一桩。
而现在她想了想自己的零钱余额，用因为悲伤而略带嘶哑的声音回道：“我马上。”
从伤感情绪中慢慢回到现实的明珠，没有注意对面的男人偷偷松了口气。
程景沉虽然是做饭老手，但对于烧干锅这样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经历。明珠更不用说，连厨房都是第一次进。
两人认真研究一番网上的清洁攻略过后，试过多种方法后，总算把灶台收拾的一尘不染，达到了不用赔钱的程度。
当然，黑漆漆的锅肯定是没法要了。即便那是明珠目前唯一的锅。
看着眼前真的可以算是干干净净的厨房，明珠长叹了一声。还好昨天买了面包，要不可真就要饿肚子了。
“要不要吃点面包。”明珠打开冰箱门，尽地主之仪地回头询问程景沉，“房东大人。”
共患难果真是拉近人与人间距离的最佳途径，半个小时共同处理厨房的经历，程景沉凭借着沉稳细心处理厨房的模样，让明珠对于他和昨晚模糊梦境中的大灰狼有所区别。
现在，明珠已经能平静甚至是友好的面对眼前这个见过自己多次出丑的人。
可以这么说，明珠前二十三年出丑的次数都没最近两天在程景沉面前多。
“不用了，谢谢。”程景沉走到门口，取下了挂在门口的粥，“早上熬了点粥，带来给你尝尝，不知道你是不是喜欢。”
他顺手拔出了刚刚因为时间急迫而忘记拔出的钥匙，和饭盒一起放在了客厅餐桌上，解释道：“钥匙……”
“谢谢！”意想不到的惊喜让有些灰头土脸的明珠瞬间荣光焕发。
“备用钥匙还是麻烦你帮忙拿着吧。”
她想到了刚才的场景，无奈笑了一下：“万一有发生什么事情呢。”
程景沉同样想到了惊心动魄的一早，微微颔首，默默把钥匙收回到了口袋里。
明珠没看到他的小动作，满心满眼都是自己求而不得的美味。
走到厨房，打开橱柜，拿出了前两日刚刚购入的陶瓷碗，像想到了什么，犹豫一下，试探地问道：“要不要也来一碗？”
她此刻就像被家长强制要与小伙伴分享零食的小朋友一样，以为自己的不舍藏的隐蔽，但实则，她心中的想法都从圆溜溜的杏眼中露了出来。
“我吃过了。”他笑着婉拒道。
明珠不再客气。
粥的味道格外美味。她细嚼慢咽地品尝着入口即化的大米、软糯的鸡丝、嫩滑的香菇、香甜的玉米。
最完美的就是，没有香菜，有葱花！一早的烦闷一扫而空，连呼吸的空气都变得清新而香甜。
“很好吃。原来咱们口味很相似啊。多谢你了。”明珠语气明媚，笑盈盈的。
门窗都没关，客厅里的穿堂风温柔拂过她的发丝，吹向程景沉。一股淡淡的桂花甜香萦绕在他鼻间。
他微微一顿，沉声回道：“不客气。”
……
吃饱喝足后一切烦心事便都烟消云散，明珠窝在工作椅上翻看筛选昨天因为社死而没筛的照片。
她是一名摄像师。准确的说，一名风景摄像师。
明珠经常会被世界的美所震撼。她热爱自然崇拜自然。
因此她从六岁就开始学习摄影，在y国非常系统学习了拍摄，以期待能用最完美的状态、最完美的构图来记录最美丽的自然。
她的期待也实现了。她的作品参加过几次世界级影展都获得了不小关注，名声大噪。
摄影圈里大家似乎也都知道了这么一个黄皮肤漂亮的高挑中国女孩，她的作品很美。
但随着她的摄影技术日趋成熟，明珠发现她似乎陷入了瓶颈。她感觉她的作品里好像少了点什么。
她的导师，业内顶尖的Tom看了她最新的照片，笑着用英语告诉她：当太过于完美的时候，也恰恰是一种不完美。
她有些不懂。
明珠想，用最顶尖的摄影设备、最顶尖的拍摄技巧拍摄最美丽的自然，拍出来的东西不就是最完美的吗？
Tom笑而不语，只是提议让她多走走，多拍拍。
于是，明珠选择了这里。一个以黄色为主基调的西北边塞城市。
她滑动着这几天拍摄的图片。
大漠孤烟，夕阳西下。橙黄的日头，明晃晃的照耀着枯黄的大地，苍凉雄壮，沙地中零星的绿洲，暖色调中零星几点冷色调，对比强烈，更为这荒凉场景添了几分生机与希望。
图片很完美。无论是构图、光影还是摄影美学。她相信，只要再经过后处理，她的照片肯定还能收获一波夸奖，放到大赛中也可以斩获不弱的名次。
但是好像还少了些什么。
明珠蹙眉，有些烦闷的滑动鼠标滚轮，是什么呢……
很快划到了最后一张图片，因为明珠仍不断滑动滚轮，图片被不自觉放大。
一张英俊的脸庞霸占了她的电脑屏幕。
程景沉……
他怎么在这？
明珠用鼠标挪动图片。富贵茶楼几个大字映入眼帘，她恍然间想到了那天他解释的话语。
原来，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
他坐在茶楼上看风景，看到她一直围着茶楼转，结果她反倒污蔑他偷窥跟踪。
明珠习惯地压下出丑带来的羞耻感，她皱了皱有些发烫的小脸，便强制镇定下来。
在程景沉面前出丑出到免疫力极强也是没谁了。
来不及深思，她忽然被他微蹙的眉头、整个人身上莫名散发的忧虑情绪所吸引。
而这情绪和大漠孤烟的旷阔情景相融，相辅相成。
图片缺少的那点，似乎回来了。
刚刚经历极大感情波动的明珠飞快眨了眨眼，似有明悟，也许，她照片中缺少的是情感。
第6章 、006
程景沉逆着人群踽踽独行，走得很慢很慢。这一刻，他忽然想到了明珠，那个跟小孩子提到自己是摄影师眼中都会放光，嘴角都会挂上温柔微笑的人。
回到家中，程景沉发现手机上有经纪人薇姐的未接来电。他似有所感，换好了衣服，边下楼，边回拨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