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暗淡天光下,一点红色火星,炙热燃烧,把夜幕烫出一个洞来。
祝由绪偏过头来,吐出一口浑浊的烟雾,在与殷渔视线接触的一瞬,他愣住了。而后竟然慌乱如一个孩子,转了好几圈,才看见不远处的垃圾桶。
手上拎着殷渔的单肩包,大步过去把烟灭了,又折返回来到殷渔面前。
几步之遥,他说:“你包落在沙发上了,我追下来的时候见你在打电话,就没打扰你。”
殷渔点点头,接过包。被他握过的地方仍留着灼人的余温。
有种握住他手的暧昧感。
不言而喻。
“等得久了吧?”殷渔抱歉地问,她和陆悠悠许久没打电话,聊起来简直忘记了时间。外面有些冷的,她见他只穿了件吃饭时穿的白短袖,连外套都没拿。
应当是追得急了。
她又说,“快上去吧,快入冬了,小心生病。”
一番关心,明明很自然就说出来了,却带着隔年的陌生感。太久没有对他说这样的话了。
而祝由绪显然也是太久没听,高兴地答得有些急,“没等多久,我身体好,不冷的。你快回去吧,吃了热的别吹风,小心生病。”
殷渔点点头,转身离去。
没有选择目送他上楼,也是对她内心的坚定。她自知是个性子软的人,所以时常需要逼自己一把。
犹如幼年时知良药苦口,所以逼着自己再苦也要喝。
两栋宿舍楼之间隔了一栋楼,不长不短的距离,殷渔硬生生走了很久。
~
次日清晨,殷渔抱着一堆数据匆忙赶往实验室的路上,近期有一批数据需要重新测定,实验室内工作人员忙得不可开交。
殷渔也不例外。
再次碰上晨跑的祝由绪,他有话对殷渔说,所以不依不饶地也跟着殷渔跑。
边跑边问,“晚上想吃什么?”
殷渔蹙眉,“我今晚不去。”
更何况,她只昨晚去过他宿舍蹭过一次饭。是什么让他觉得,自己今天也会去?
“今晚是我给王教授的赔罪宴,上次那个红薯,你也吃了。你不得跟我一起去找他赔罪吗?”
“那是你挖的。”
祝由绪不怒反笑,“你这人,怎么过河拆桥呢?”
“我没有。”
“那你说,晚上吃什么?”
殷渔真的着急,敷衍地说了句,“吃鱼,松鼠桂鱼。”
祝由绪得到答案后满意地目送殷渔跑走,稍后反应过来,“吃鱼,吃渔?”
“殷渔,你怎么吃同类啊!”他大喊一声。
殷渔没回他,他忍不住笑。
第49章 游鱼入林
夜晚,山间寂寂无声,偶尔一声野鸟自松间振翅而飞,一声鸟鸣划破长空。厨房里烟雾缭绕,铁锅与锅铲激励碰撞发出不小的声响,真如打仗一般。在食堂工作许多年的老厨师,好不容易歇下来习惯性想要掏根烟。
却被一旁的祝由绪打断,“张叔,厨房禁烟啊!”
老厨师悻悻地收回手,瞥了一眼祝由绪面前的炒锅,撇嘴道,“你小子,管你叔头上来了!”
一旁经过的李阿姨是老厨师的老婆,夫妻俩人一起在这厨房工作了三十年。李阿姨蹙着眉头,拍了自己老头的胳膊一下,“你今天下午酒吃多了,现在酒劲还没散呐!叫一个小辈看笑话。”
转头笑脸盈盈地对祝由绪说,“别说,这些日子看下来,小祝的手艺是真不错。不仅刀工了得,还能颠勺!将来不知道哪个女娃子有这个口福哦!”
祝由绪嘴角勾起,没说话。他笑起来自带一股痞气。好像天生就是这样落拓不羁,没有什么可以束缚住他这只游鱼。
等熄了火,祝由绪最先让李阿姨给自己尝尝味,得到了李阿姨这个刁钻嘴巴的认可,他就放心了。至于那道松鼠桂鱼,祝由绪属实是没有做过,只好老老实实地跟在李阿姨屁股后面,一步一步地看着李阿姨做。他默默将做法记在心里。
忙活近两个小时,才将今晚这顿“赔罪宴”给准备好。现在还差一道汤,正在锅里咕噜咕噜地炖煮。
夜风穿过厨房的窗户,吹进来。方乾的电话在这时候打来,祝由绪走到外面,嘴里斜斜地叼了支烟,站在垃圾桶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