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很修长，食指和中指夹着他的衣领，轻轻摩挲，带着点张白初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温柔。
林深对于这个过分亲密的距离有点不适，从张白初的指尖夺回自己的衣领，便往后退了一步。
带着点颜料凝固的干硬感突然消失，张白初空落落地磨了磨手指，便收回了手。
“切，人郑轶兮靠你这么近，你咋就不知道避个嫌，我就摸摸衣领，你怎么就反应这么大？”
张白初双手插兜，表面上装得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语气里却带着点委屈……
林深看了他一眼，觉得很是幼稚，但是嘴角却不由自主地扬了些许。
他揉了鼻子，遮住了自己的笑意：“所以今天晚上需要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张白初眉色一喜，自然而然地想歪了。
“做画室模特该做的。”林深一本正经地纠正。
“啧。”张白初撇嘴，“林老师，你现在不在上课，就不能稍微放开一点？”
“可以，所以要脱吗？”
林深伸手扣在衬衫的纽扣上，仿佛张白初一点头，他就能立刻解开所有钮扣，把自己扒光了似的。
“？”
张白初瞪直了眼，没反应过来。
林深勾唇一笑：“张大画家，你是想画穿着衣服的我，还是不穿衣服的我？”
林深长得清秀，性子也淡，可当他笑起来的时候，沾着点情绪的五官格外的撩人。
尤其是那对浅褐色的眸子，令人别不开眼。
张白初低头一笑，然后猝不及防地往前一倾，单手撑在林深身后的书桌上，另一只手顺其自然地挑起林深的下巴。
带着挑衅和打趣的温热气息扑洒在林深耳边。
“林老师，我觉得你在诱惑我。”
林深直溜溜地看着张白初，眸子里没有一点情动的痕迹。
“是啊，”林深笑了起来，像是保持距离似的，轻巧地挪开张白初贴在他下巴上的手，却又像是撒下了更危险的情网，含笑地凑到张白初的耳边，“我在诱惑张大画家也给我画一幅价值连城的肖像画，可以吗？”
张白初微微一愣，退了半步，打量起林深来。
“你调查我？”
看到张白初的举动，林深心里的疑惑似乎得到了一点肯定。
他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我没有这个金钱，去调查你，不过是随手查了一下我兼职的这家画室会不会随时倒闭而已。”
张白初笑了：“所以调查的结果还满意吗？”
“挺好的，至少有你一幅画，我下半辈子就衣食无忧了。”林深坦白开口。
“哦。”张白初屁颠屁颠、不由自主地又走到林深面前，他张开双臂，一脸嬉笑，“所以要不要来投怀送抱一下？”
林深推开张白初：“我没记错的话，昨天签合同的时候……”
张白初臭不要脸地继续往前凑：“嗯，我是说过你不需要做模特以外的事情，但是我没说过我不能撩你啊。”
林深却又笑了：“张大画家，只撩不娶是耍无赖。”
“嗯。”张白初深以为然，且完全不引以为耻。
林深的笑意刹住车，他眨了眨眼睛，那褐色的眸子别样璀璨。
他伸手点在张白初的心口处：“我对感情很认真，所以对方如果不拿出诚意，我也不想泥足深陷。”
“我年纪不小了，还不至于会被花言巧语骗上床，所以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张大少想玩的话，有的是大把俊男靓女乐意奉陪。”
林深收回自己的手，礼貌又疏离的态度，已经把自己的立场摆在明面上了。
张白初静静地看着林深。
初见他，惊鸿一瞥，惊艳于他的身体；
再见他，他一身狼狈，让他恨不得霸王硬上弓；
三见他，理智又克制，对自己想要的有着清晰的规划。
怎么办，好像每多见一次林深，他就多一分对他的关注和好奇。
只是……真心吗？张白初是没有的。
他非常有自知之明地双手举高，退开两步：“好吧，不闹了，那么……言归正传，跟我来吧。”
张白初领着林深离开了郑轶兮的画室，径直离开了工作室。
看到张白初的那辆壕车，林深停住了：“什么意思？”
张白初拉开副驾驶的门，朝着里面做了个“请”的手势：“带你去做正事。”
林深狐疑地上了车，等跟着张白初到了他那栋私人别墅之后，内心的怀疑达到了巅峰。
“下车啊。”
林深：“你介不介意我给朋友报备一下？”
张白初乐了，单手支在车门上：“你还有朋友呢？行啊，你报备，我等你。”
他就这样直愣愣地站在林深面前，一脸看准了林深没有朋友的样子。
林深拿出手机做了做样子，最后轻叹一口，收起手机，下了车。
“你怎么知道我没朋友？”
张白初自然不会告诉林深他调查过他。
“猜的，你性子这么冷，有朋友也被你送北极去了。”
“……”
第11章
进了别墅之后，林深意识到自己真的想多了。
这外观低调奢华的别墅内部，基本上就是毛坯房的水平。
里面堆满了各种画材和颜料，四周的墙面全被各种涂鸦霸占，总而言之，这里不是人住的。
“你随便坐，我随便画。”
张白初大手一掀，布满灰尘的画布被扯开，在灯光下群魔乱舞。
林深抿着唇，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那些分不清是暗器还是画材的东西，最后还是选择站在地上最空的一处。
“我站着也可以吧？”
“我要是画一个晚上，你也站着？”
林深不再挣扎，随手收拾了一块儿还算整洁的地方，然后在张白初的帮忙下，把榻榻米沙发挪了过来。
张白初坐到画板前，捏着一支铅笔：“就当自己家，想干啥就干啥。”
林深毫不留情地表示：“我家不会这么乱。”
张白初撇撇嘴，不搭话，拿起铅笔就在新夹上画板的素描纸上描绘起来。
看到张白初全神贯注扑在画纸上的样子，林深很自觉地安静下来，坦白说，这样的气氛他反而更加适应。
只是……张白初时不时把那全神贯注的视线从画纸转移到他身上的时候，林深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张白初瞥见林深那红艳欲滴的耳尖，落在画纸上的笔尖一顿，笑道：“林老师，你上课的时候被三四十个人盯着，不会也像现在这样害羞吧？”
林深闻言一窘，默默地别开自己的视线：“被三四十个小孩子和一个大男人盯着，还是有很明显的区别的。”
“哦。”张白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趴到画架上，肆意地笑着：“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林老师觉得我的眼睛特别有魅力，所以被我这么一盯，就浑身不自在？”
“……”
林深闭上眼睛，直接跳过这个话题：“你还画吗？不画的话，我想回去休息了。”
张白初勾唇一笑：“画呗，天越黑，我这画画的劲儿就越烈。哦，不过我也不是那么惨无人道的黑老板，你要是困了，直接睡在沙发上也没事，我不介意。”
林深睁眼，望了张白初一眼。
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狭长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还有一双性感撩人的薄唇，典型的渣男长相。
林深又闭上自己的眼睛，选择性无视：“我介意。”
张白初耸耸肩，见林深不想多说话的样子，他也就闭嘴了。
只是嘴上说着介意的林深，这一闭目养神，直接就召唤起了周公，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等他诧异地醒来的时候，身上多了一条薄毯。
林深揉了揉眼睛，站起身后理了理衣冠，没能发现屋内的第二个人。
不远处的画架上已经没了昨晚的创作，反倒是画架周围的地上多了一个调色盘，上面的颜料已经干涸，从那些坑坑洼洼的痕迹，倒是能看得出，某人那略为飘逸的绘画手法。
林深环顾了一圈，没能找到原本应该夹在画板上的画。
“一晚上什么都没画吗？”
“我是那么不干事的懒人吗？”
林深话音刚落，张白初左手一裱框画，右手一煎饼，用臀部顶开大门，走了进来。
“喏，不是哭着闹着要我送你一幅画吗？拿去。”
张白初臭不要脸地把画框递给林深，瞧见那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画框，林深就有点受宠若惊了，然而当他接过画框，看到里面的画时……
向来艰苦朴素，用最低限度活着的林老师，有一种想把这奢华的画框砸碎的心情。
不过现实告诉他，他赔不起，所以他也不敢砸。
林深颇为嫌弃地把画背了过去，正面贴在沙发上摆好，眼不见为净。
“所以你忙了一个晚上，就画了个火柴人？地上的颜料一滴都没用上？”
看到那几根随意拼接出来的火柴人画像，林深觉得身为模特的他受到了侮辱，所以语气里难免也带这点匪夷所思的质疑。
张白初倒是依旧一副没心没肺没本事的模样：“咋了，不喜欢呐？我瞧着你和那火柴人的睡姿如出一辙，惟妙惟肖的。”
张白初乐呵呵地掏出手机，里面有一张林深躺在沙发上睡得挺香的照片，下面还拼了一张张白初画的火柴人。
还真别说，这搁在一起一瞅，动作姿势还真是一模一样，颇有生趣。
林深没眼看：“你能把照片删了吗？”
张白初把照片放大看了又看，越看越欢喜：“身为画室的模特，你应该以‘画室手机里全是你的照片’为豪。”
林深听出点不对劲来：“你昨晚……拍了多少张照片？”
“不多不多。”也就百来张吧。
林深狐疑地看着张白初，不过考虑到自己穿戴完整，拍就拍了吧。
“早饭将就点。”
张白初把手机锁屏换成林深熟睡的正脸照，笑得特别贼地把煎饼递给林深。
“今天晚上再请你吃顿好的。”
“无功不受禄。”林深啃起煎饼果子的样子，很接地气，鼓着腮帮子一本正经的模样尤其可爱，“一会儿把煎饼的钱给你。”
“嗐，你问我讨画的时候，怎么就没想着‘无功不受禄’呢？”
林深嚼着煎饼，看向张白初：“你要是真画出第二幅《晨曦》来，我也不敢收。”
林深眨着眼睛，语气十分诚恳。
张白初没忍住伸手捏住了林深的脸颊。
林深：“……”
张白初：“……”
“你干嘛。”林深嘴里还含着煎饼，口齿不利落，还带着颤音。
张白初捏在林深脸颊上的手指不但没有羞耻心，反而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架势，轻轻地摸了一把。
“感受一下脸颊的质感，方便挑选合适的颜料进行质感的描绘。”
张白初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仗着林深门外汉不懂就乱编。
林深虽有怀疑，但是张白初脸上挺淡定的，而且按在他脸上的手指也没有太过分的举动，于是他继续嚼起了煎饼。
“那你下次动手前能不能先吱一声？”
张白初心里一乐，脸上依旧不动声色：“没问题。”
“喂，那晚上赏个脸，一起吃顿饭呗。”张白初的手轻轻掐了林深的脸一把。
林深吃痛，直接挣脱了张白初的魔抓，他揉了揉自己的脸颊，犹豫了一会儿。
张白初趁热打铁：“反正你晚上要来画室，吃完饭顺便一起过来呗。”
林深想了想也是这么回事，点头答应：“行吧。”
第12章
在家里坐立不安，试了几十套西装的张白初终于等到了林深下班的时间。
最后放弃所有的西装，他还是选择了一身休闲出门，省得太过隆重把人吓坏了。
等张白初把车停好，在浩浩荡荡的放学的学生大海中，一眼就瞥见了林深。
不得不说，林老师人气挺高，一路走来，不少学生都笑嘻嘻地和他打招呼。
身为老师的林深倒是一点都不高冷，脸上温儒的笑容特别暖洋洋。
张白初正考虑着要不要按个喇叭向林深打个招呼，结果就看到林深一踏出校门，就被一个皮夹克非主流少年勾住肩膀。
隐隐还能看到那个少年拿出利器抵在林深肚子上的动作。
张白初想也没想，熄了火直接跳车下来跟了过去。
……
黑夹克、脏辫非主流少年勾着林深的脖子，半强迫地把人勾进了学校外边的一条小巷子。
一走进来，少年猛地一推，林深就撞在了墙上，等他站稳了转过身来，就被黑压压的一片人给堵上了。
“林老师，你挺牛掰啊。连老子的弟弟你也敢罚？！”
非主流少年亮出锋利的小刀，在林深眼前秀了一圈，这才把他的弟弟从人群里拽了出来。
这群非主流少年里，林深总算认出了一个人来。
那小孩正是林深班里的刺头，叫丁奇，11岁的年纪162的个头，小小年纪出口成脏，班里几乎没有一个不怕他的。
今天呢，因为揪同桌女生的辫子，把人弄哭了，被林深点名批评，并要求他当着全班的面向同桌道歉保证以后不会再欺负她。
没想到一放学，直接打击报复到他身上来了。
林深面不改色地看了丁奇和他所谓的哥哥一眼，别说，两人还真有点像，就连脸上痣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你就是丁奇的哥哥？上周五家长会，为什么丁奇没有家长过来参加？学校档案里的父母联系方式也全是空号……”
丁奇的哥哥丁辉没好气地伸手一推，林深又狠狠地砸在了墙上，他吃痛地蹙了蹙眉，一时之间没能再继续“家访”。
“都出了校门，还摆什么好老师的嘴脸啊！”丁辉气呼呼地一把掐着林深的脸颊，说道：“老子今天是来找你算账的，别跟我提那些有的没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