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清然顺势摸了摸她肩膀,冰凉,燕回穿了件孔雀蓝针织吊带,胸型一览无余,她进车厢时就引得人频频转头看,湛清然有理由相信,如果不是因为他在她身边,那些狂蜂浪蝶,早围着她转了。
他站起来,从行李架上把箱子取下,找出披肩,给她搭上。
燕回肩膀一抖:“我不冷。”
“我觉得你冷。”湛清然重新给她披上,“还是有点凉的,别任性。”
燕回这才抿着嘴笑,她飞过来一眼,别有风致:“那我给小湛老师个面子好了。”
也就这么聊了几句,群里信息密密麻麻,Amy问:燕回呢?
她飞速打字,说,在呢在呢。
不知不觉两小时下去,窗外风景又是一变。燕回揉揉眼睛,她发现外头成了片戈壁滩,很荒凉,唯有丛丛低矮的骆驼刺,散落其间,成为仅有的植被点缀。远处,山不高,也是荒凉的。
她不认得骆驼刺,问湛清然,他什么都认得,说:“这是嘉峪关地界。”
“你该不会前世是这儿的人吧?”燕回狐疑瞄他,“你好像来过这里是不是?”
转念一想,湛清然读书时成绩那样好,博学广识,倒也正常。
湛清然没正面回答,他一手慢条斯理揉着太阳穴,一面笑:“我们前世有约,我是河西节度使,你是敦煌飞天。”
燕回觉得节度使这词儿熟,又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她觉得不对劲:“我是飞天,我在壁画上呢,跟你约个头。”
两人连座,没别人,燕回坐的是靠窗位置,他倾过身,手指在她嘴唇上轻轻揉了两下,笑得特别暧昧,又带着莫名的蛊惑:“让我想想,”声音愈加低沉,他的唇几乎挨到她的脸颊上来,呼吸轻拂,痒痒的,燕回情不自禁窝着肩膀,听他说,“到了敦煌好好拍,说不定,我就想起来我们前世约定的是什么了。”
燕回一撇嘴:“我是神女,你一个凡夫俗子,配得上我吗?”
湛清然很想吻她,却也只是把她手牵过来放自己掌心,轻轻摩挲。燕回头靠他肩头,两只眼,一直往外看,足足看了好半天,风景一点变化都没有。
只是多了一个又一个的风车,转啊转的。
“一个人都没有,真荒凉。”她小声说,“这里是不是就一直只有风吹日晒,也不怎么下雨。”
“嗯。”
“一千年以前也是这样的吗?”
“也许。”
“一直都没什么人吗?我都没看到有人在这住。”
“没有,河西走廊是古代商人们走的通道,环境险峻。唐朝后期,这条通商之路就没落了。”
“那可真寂寞啊,我是说,这片土地光秃秃的连个人都没有,真是太寂寞了,你看,连花花草草都没有。”燕回是个最怕寂寞的女孩子,她认真感慨,又往湛清然身上贴了贴,好像不贴着他,她自己就成了戈壁上的骆驼刺,只能顽强又孤单地扎根在荒凉大地之上。
燕回闭了眼,想象中,无边无尽的戈壁滩一眼看不到头,长长的列车,蜿蜒疾驰,里面坐了一个又一个的人,跟那么高的天,那么阔的地一比,可真够渺小的。
列车渺小,人更渺小,像是天地间飘飞的一粒草籽。
因为这份渺小,她觉得,身边有个人非常重要。
湛清然看她没了动静,以为燕回睡着了,正用披肩裹紧她,燕回挣扎,长发窸窣作响,她抬眼看他:
“你觉得寂寞吗?”
湛清然被她没头没脑的傻话问住,他一笑:“怎么了?”
“你看,外面那么空旷,一个人都没有,如果我们不是因为交通发达,它可能会继续这么寂寞下去,都没人看它。”
燕回眼睫轻轻垂下:“我想到这个,就是觉得很寂寞。”
湛清然微微诧异,他看看她,又把她手握紧了些:“我陪着你,会不会好一点?”
燕回清亮的瞳仁中,倒映着不断旋转的风车叶子,不知疲倦,她低低说了句:“可是,你也未必能一直陪着我呀。”
“你怎么知道不能呢?”湛清然鼻腔里逸出一声笑,“这是怎么了?可不像你。”
燕回哼了声:“什么才像我?”
湛清然笑笑,他说:“要是困了可以睡会儿。”
“我不,我要看沿途的风景。”
“这一直到敦煌,风景都差不多。”
“那也不,每一丛骆驼刺都不一样呢,我还要等着看夕阳。”
“敦煌日落很晚,大概九点多才是黄昏,估计你看不成夕阳了。”湛清然说完,燕回惊讶地望向他,“为什么?为什么敦煌的白天比我们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