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湛,带朋友来家里玩儿?”
见鬼的朋友,一个成年男人把异性领回家,能是普通朋友吗?
燕回早暗中观察了这伙人半天,湛清然正要张口,她落落大方把话接过去:“阿姨,我是湛老师爱人。”
真是有年代感的称呼,燕回琢磨着,这阿姨应该听得很亲切易懂。
代慧颖把目光对准了湛清然,这种目光,看得人难受,有质疑,有错愕,更有难言的失落。
同时愣住的,不仅仅是这对母女,更有湛教授夫妇。
外头蝉鸣激烈,屋里却像一幅静默油画,每个人像被定住。
“小湛,你……”代慧颖忽然变了脸色,她几乎是不能相信地瞪着他,“你……”
“妈!”叶琛眼圈一红,“别说了,我们走吧。”
湛教授夫妇从震惊中回神,连忙挽留客人,客厅乱糟糟的,拉拉扯扯,燕回冷眼旁观,湛教授不满地瞥了眼儿子:
“湛清然?”
连名带姓的,明显是带了情绪。
湛清然一直神情淡淡的,他给开了门,说:“今天确实不方便留代阿姨你们吃饭,我下去送送你们。”
“不必了,”代慧颖克制地拒绝,她回头,“湛教授程教授你们留步吧,我们改天再拜访。”
燕回很自然地走过去,挨着湛清然,笑眯眯对代慧颖说:“阿姨,我们还没办喜酒,到时发帖您一定要来呀。”
她嗓音软,正经说话也有股撒娇味道,那种对长辈的娇俏。
本来没认出燕回,这么一来,代慧颖突然意识到眼前的姑娘,是哪号人物,她顿时觉得受到莫大耻辱,如果,湛清然今天领回来的女孩子,比女儿更优秀也就罢了,竟活脱脱是个妖精相,跟当日打扮迥然不同,代慧颖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不吐不快,面上笑着,语气却冷:
“湛教授,您看小湛这结婚也没通知我们一声,见外了啊。”
湛教授被噎了句,他不好说自己也是刚刚知道消息,笑着说:“哪里哪里,这不还没办酒席吗,到时一定下请帖,一定下。”
“小湛,你这是闪婚了?”代慧颖讥讽地看了眼早就认定的准女婿,颧骨都气红了,那边,叶琛早出了门,程一维跟着追上去。
“你到底是阿姨看着长大的,就算不喜欢琛琛了,也不能随便找个人凑合。你这样,我们看着也难受。”她把话一撂,别有意味地瞥了瞥燕回,湛清然皱眉,但显然不愿闹太僵,刚要开口,燕回已经抢断他,笑得依旧明媚:
“阿姨,我跟小湛老师结婚是喜事,您难受什么呀?这话说的,多酸啊,我看刚刚走的那个姐姐,人也不赖,哪里挑不到好人家,何必半夜给已婚男人发什么我想你,听说您家这个姐姐,是大学老师呢,高级知识分子,”她故意咬重这几个字,“对吧?”
代慧颖一阵心慌气短,脸上挂不住,抬脚走人。
湛清然匆匆看燕回一眼,不易察觉地轻声叹息,他跟了出去。
屋里分外安静,一时,只剩了燕回和湛教授。她对着门怔了几秒,回头对上一张文质彬彬的脸,燕回耳尖一红,她其实从小就怕见一本正经的老师,湛清然的父母,都是大学教授,那种一眼看过来,就很睿智,又很能看透人的模样。
“湛教授,您好,还没跟您打招呼。”燕回勉强笑笑,她咬咬唇,说,“真不好意思,刚来就让您跟程教授处于这么尴尬的境地,小湛老师没说,您今天有客人,我们不知道这边情况。”
湛教授摆摆手,招呼燕回坐了。
茶几对面,沙发布上有微微的褶皱,分明是刚才那对母女所留,燕回在最短的时间里尽量消化巨大的信息量:是了,对上号了,她怎么说那女孩眼熟,是相框里的那位,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却又透着一股漠然孤傲。
“喝得惯茶叶吗?”湛教授给她倒水,燕回以为对方会冷脸,并不是,她冲他感激笑笑,接过杯子道谢。
气氛有种诡异的安静。
燕回清清嗓音,主动说:“湛教授,我跟小湛老师的事,可能他说比较好。刚才,我不是故意让谁难堪,是那位阿姨先说话阴阳怪气,我不是那种吃闷亏回头自己憋屈的人,我觉得,我不犯人,别人也不能随便冒犯我,但我刚才那样,确实给您和程教授带来了困扰,真抱歉,希望您不要介意。”
说完,迅速抿了口茶水,满嘴清香,燕回轻吁口气,“我没怎么喝过茶,原来,还挺好喝的。”
湛教授笑了笑,那种对年轻人特有的包容,他默默打量燕回两眼,说:“没关系,不是你的错,喜欢喝的话走时给你带点。”
“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您。”燕回微微笑着,听见门响,她忙站了起来。
隔着玄关的镂空,她看到一掠而过的眼神,是湛清然的。
他先回来的,喊了声“爸”,看看燕回,平静说:“该说清楚的,都说清楚了。”
燕回那颗心,猛地一软,松松的,像羽毛落在了花瓣上。
他坐下也呷了两口茶,是燕回刚用过的杯子,顺其自然的,被他从她眼前拿开喝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