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平日的工资卡都交在了自家老婆的手里，没想到大年三十还有机会能留点私房钱。
一时间，天也不聊了，电视也不看了，一行四人就齐刷刷地盯着红包群抢红包，气氛一散下午时的尴尬与局促，画面变得极为温馨与融洽。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不早了，茶几上的果盘也都被吃得七七八八，就连春晚都似乎要开始接近尾声。
唐淳被蔡女士招呼着送傅皓月下楼，于是便套了个外套，同傅先生一块儿走下了公寓。
外面的风很冷，公寓下的街道也极其冷清，但却不显一丝落寞。
许是屋里的热气属实暖和，唐淳这会儿的脸颊都还透着淡淡的红晕。
“傅先生，您打电话给司机了吗？”唐淳仰头问道。
傅皓月落在口袋里的手紧拽着手机，但脸上却是并未表现出什么，只是语气轻淡地开口：“还没。”
等下楼的那一刻，傅皓月才恍然意识到，这一晚过得是有多快。
而他似乎是有些贪恋这样的氛围了，温馨且又自在，是不管在他幼时，还是现在，都不曾有过的，‘家’的味道。
“陪我再走会儿吧。”傅皓月说着，沿着小区公寓楼下的小道抬步，似乎并没有给唐淳拒绝的机会。
当然，唐淳也没想着拒绝，在傅皓月起身后便默默跟在了他的身边，仿佛也在留恋这一刻的相处。
两人安静地走在街上，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却又意外地不觉得尴尬，只是恍惚觉得，仿佛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呆在一起也是极好的。
“伯父伯母真的很好。”也不知过了多久，傅皓月突然出声。
从唐先生、蔡女士到伯父伯母，也只是过了一个晚上的时间。
唐淳愣了片刻，随即笑着开口：“傅先生日后也可常来我们家做客，我爸妈铁定都是很欢迎的。”
话到此，傅皓月的脚步却是猛然一顿，转身看着身边的唐淳，视线微热，“以什么身份？”
唐淳一时半会儿没能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在对上他略显灼热的目光时，头脑竟是有那么一刻空白。
“我要以什么身份来你家？”傅皓月再次重复问了一句，似乎没有给唐淳任何可以逃脱的机会，启唇道：“几个月过去了，唐淳，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心跳猛然漏了一拍，连带着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
唐淳怔怔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男人，灯光下，那双桃花眼里盛满了她，仿佛这世界也只容得下她一个人。
嘴唇微启，意外的是，此时此刻的她头脑里竟是闪不出半点拒绝的意思。
放在口袋里的手松开了手机，微热的掌心轻轻贴在了女孩被风吹冷的脸颊上，傅皓月微垂着视线，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颊，片刻后喉结一滚，极为认真地开口：“我明白，或许我们之间有很多看上去跨不去的鸿沟，而我也不像二十几岁的小伙子一样，能给你无限的激情与热血。”
“但你要知道的是，那些挡在我们之间的沟壑，我会想办法填平，虽然我无法维持年轻，但也不会缺少给你浪漫。”傅皓月一字一句地说着，比那晚在圣诞树下，都要来得严肃与庄重。
他的睫毛轻颤，指腹似是也有些发抖，可说话的声音却依旧这般稳重，让人看不出他的紧张。
“我也很意外，在三十多岁的年纪里，遇见了你，也第一次有了想谈恋爱的冲动。我很谨慎，经过了深思熟虑，知道像你这样的年纪，许是该有更加荫密的森林等着你去择木休憩。”
“但……自私的我，只想把你捆在自己的身边。”
这是第一次，傅皓月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心绪剖露在唐淳面前，是不同他平日里表现出来的那种冷静与克制。
说到底，爱情，终归是没有理智可言的。
唐淳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傅皓月，脑子里似是又蓦地回想起了第一次站在傅家大门前的画面。
那时的她冥冥之中有种预感，觉得自己似乎是走了一条不归路，如今看来，预感是真的。
这条路，竟是把她的心都给拐走了。
远处，不知是哪家的小屁孩喊了一句‘新年快乐’，随之便是一阵响亮的鞭炮声，在这个明令禁止放烟花爆竹的城市里，这般恣意妄为。
“那，我们就试试。”
唐淳缓缓开口，她想，或许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就已经在心里点头了。
……
第56章 约会
鞭炮声还在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 昭示着新的一年正式来临。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孩，这个点还没睡觉，在喊完‘新年快乐’之后又对着鞭炮大呼小叫, 听起来极为兴奋，几近要盖过唐淳的声音。
然而即使是如此，傅皓月还是清晰地听清了唐淳的回答。
目光有些许滞留，片刻后嘴角微勾，眼尾晕开淡淡的笑意, 带着缱绻的温柔。
时间仿佛在此时陷入静止，唐淳见他没有出声，一时间竟是有那么片刻的局促。
唐淳：？
怎么回事？怎么没声了？不会是没听见吧？阿西……好尴尬, 她需要再说一次吗？
就在唐淳疯狂纠结之时, 眼前的男人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 随即在一片吵闹声中，出声肯定：“我听见了, 唐淳。”
唐淳的呼吸一滞, 视线一停不停地落在眼前的男人身上, 本以为他会透露出什么情绪, 或许是兴奋, 或许是激动, 亦或者是别的什么，但意料之外的是，傅皓月的神情出乎意料地淡定，淡定到让唐淳都忍不住开始怀疑, 她刚刚说的那句话是不是不够直白，傅皓月究竟有没有get到她表明的那个意思。
“外面天气冷，出门前我已经让司机过来接了, 你早点回去吧。”傅皓月说着，原先落在唐淳侧脸上的手又轻柔地帮她额角的碎发别至耳后。眼中泛着极其温柔的光芒，如若冬日里的暖阳，并不猛烈，却让人忍不住沉溺。
唐淳嘴唇微启，似是想要说些什么，看着傅皓月的眼神稍显复杂，片刻后终究还是什么都没问，只是淡淡地出声道：“好，那您路上小心。”
说完，唐淳便准备转身，然而下一刻，却是又被傅皓月给拉了过去，抱了个满怀。
鼻尖蓦地传来傅皓月身上的清香，混合着淡淡的酒精味，像是在不断发酵那般，让唐淳都有种晕乎乎的感觉。
几乎是下意识地，唐淳伸手回抱住了傅皓月，而不久前萦绕在心头的些许不虞也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傅皓月温热的手掌落在唐淳的后脑勺上，一下又一下地轻柔着，低头将鼻尖抵在唐淳的耳侧，轻嗅着她的头发，像是在汲取着她的味道，更像是在确认她的存在。
“别再说‘您’了，唐淳，你现在是我女朋友，再这么对我毕恭毕敬，可是要挨罚了。”傅皓月开口，嘴唇不断轻蹭着唐淳的耳廓，带有磁性的声音不断刺激着唐淳的耳膜，令她耳尖顿时染上一层绯红。
“那我叫你什么？”唐淳轻声呢喃着，话音里倒是有那么两分羞涩。
“喊我的名字。”傅皓月出声，那语气依旧平静，但话音里却是带着那么两分淡淡的引诱。
唐淳睫毛微闪，脸颊不免又热了些，话在嘴边竟是怎么都有些说不出口，像是被糖沾住嘴了一样，黏糊糊的。
不过是喊了名字而已，对于唐淳来说，早已不再是那个连牵个手都会害羞的小姑娘了，上一段恋爱谈着虽然糟心，但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牵手、拥抱、接吻，这些情侣会做的事情她都经历过。照理来说，叫个名字而已，又有什么好说不出口的？
但偏偏，唐淳害羞了，是久违的羞赧。
“傅皓月……”唐淳轻轻唤着，声音小得跟蚂蚁似的，但此时两人挨得极近，因而即使唐淳说话的声音这般小，傅皓月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心头蓦地一软，第一次从女孩的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竟是意外地让人心动。
一种几近要溢出来的欢愉与满足让傅皓月不知道该如何消解，只能越发用力地抱着唐淳，似是想要将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乖。”傅皓月开口，仅仅是一个字就让唐淳有些难以招架。
糟糕，为什么会这么甜。
唐淳头脑一片昏热，就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在心爱的人面前羞涩地绽放。
“该回去了。”傅皓月说着，抱着唐淳的手却是没松。
唐淳淡淡地‘嗯’了一声，也没打算推开他。
约是又过了几分钟，傅皓月这才缓缓松开怀中的女孩。
“走吧。”
就在这时，远处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驶来，明亮的大灯将这条狭小的街道照得一片亮堂。
唐淳也知道，这个点是该差不多分别了。
“那我就先上去了。”唐淳的目光扫了一眼停在不远处的车，随即又落在傅皓月的身上，嘴唇微抿，片刻后还是转身向公寓内走去。
这样的冷静，如今看来，似是又在情理之中了。
舌尖依旧泛着淡淡的甜意，唐淳走到一半又忍不住回头，只见傅皓月依旧站在原地，那目光在昏暗中依旧明亮，像是在诉说着同她一样的不舍。
……
唐淳刚上楼，还未进门便收到了傅皓月发来的微信消息。
一则转账信息，是整整五万块钱。
【压岁红包。】
唐淳瞧着，心头刚消退些许的雀跃又猛然涌上心头，手指在屏幕上方盘旋许久却是没有收下那五万块钱，反而是直接退了回去。
唐淳：【今天已经收过了。】
傅皓月似是没想到唐淳这小财迷居然会把钱给退回来，这会儿盯着手机屏幕深思了片刻，最终还是放弃了再次转钱的想法。
傅皓月：【找个时间，一起约会吧。】
唐淳愣愣地看着这刚发来的消息，心想这话倒是也真够直白的。
是不是三十几岁的男人都比较讲究效率？都不会拐弯抹角地表达些什么。
又回想起刚刚在楼下，傅皓月说的那番话，一时间，唐淳笑出了声。
算了，反正这样的感觉，好像也不赖。
带着笑容，唐淳打字回道：
【好。】
……
然而，跨年那天虽是这么约好的，但关于这恋爱后的第一次约会，却是迟迟没有机会。
在大年三十之后，唐淳便开始了吃席之旅，各种亲戚轮番排着办宴，将春节的这几天安排地是满满当当的。
唐家的亲戚很多，蔡女士那边也不少，虽说偶尔有些小摩擦，但每逢年过节的时候还是会互相串门。小时候的唐淳对此还满怀期待，可是年纪一大之后便觉得没什么意思，餐桌上的那些菜式来来回回吃的都是那几样，红包收不着几个，偏偏问东问西的亲戚却是不少。
唐淳本是不想去的，惦记着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里还住着一个傅先生，相对比起来更是觉得去亲戚家吃饭没什么吸引力了。
但偏偏蔡女士可不允许她走，毕竟唐淳从小到大都是同一辈孩子里的佼佼者，是她能和人吹嘘炫耀的资本，因此蔡女士哪会儿放唐淳跑？
于是一来一回，连着十天，唐淳和傅皓月竟是都没能再见一面，唯有晚上躺着休息时打的一通电话才能你侬我侬一会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