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心里残存的那些旖旎在瞬间烟消云散,傅皓月的心头一紧,迅速冰冷下来的眼神与表情在一瞬间波及到了屋内的空气,连带着气氛都陷入了凝滞。
屋外,小刘站在门口,看向段哲明的眼神带着打量与警惕,瞧着小伙子一脸担心的表情,暗暗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不怀好意’。
“诶,你是唐小姐的学弟?”
段哲明这会儿脑子里满是自己的唐学姐,以他的推断,唐淳这会儿身上应该是带伤的,原本的风寒再加上伤口感染才会导致现在的高烧不退,否则这半个小时里那退烧药的药效早应该有起色了,绝不可能还会有近39度。
“啊……嗯,唐学姐是去年毕业的,我这会儿是大四。”段哲明开口回道,但这心思一看便知道还是在屋里。
小刘在傅家工作了这么多年,早把傅先生当做是自己大哥一样的人,这会儿见有小屁孩要来抢大哥的女人,态度自然是客气不到哪儿去,“是你们老师叫你送唐小姐来的?不应该找个女生吗,这男女授受不清的,若是到时让人误会就不好了。”
“现在灾区缺人手,一个女生根本就没办法独自带唐学姐回酒店,我力气大,所以老师就派我来了。”段哲明虽然有自己的私心,但这个理由放在现在也极为合理。
小刘正打算再怼他两句,好让小伙子知难而退,而就在这时,紧闭的房门却是被突然打开,傅皓月表情微沉地站在门口,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淬着寒意,“她小腿上有伤。”
果然。
段哲明神情闪过一丝了然,“我现在方便进去吗?”
傅皓月没有说话,只是侧身绕开了一条道。
屋里,躺在床上的唐淳已然被换上了睡衣,这会儿上身用被子盖得严实,全身上下除了一个头,也就受伤的小腿露了出来。
一方面是为了保暖,另一方面确实是男人的占有欲在作祟。
段哲明瞧着那小腿上的伤,明白这定然是唐淳帮着消防人员一起在废墟里搬碎石救人时给划伤的,裤子的布料因为结实没破,但皮肤却是已然破了口。
“应该是伤口感染引起的发炎,我现在给她包扎一下,再挂个点滴,等一个小时后看有没有退烧。”段哲明说着,动作熟练地从医疗箱里翻出了碘酒和纱布。
经过昨天一下午的实战训练,段哲明在干这些事上也变得格外得心应手。
小刘这会儿也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此时也像是明白了先生的‘良苦用心’,于是便安分地站在房间的角落不敢再瞎叫唤些什么。
将伤口包扎完之后,段哲明又从医疗箱里掏出了挂点滴的东西,只是就在他准备动手之时,手上的动作却是又硬生生地僵在原地。
他是学临床医学的,平日里虽然有解剖课,但那些都是在死人身上动刀,平日里也没学过该怎么给人挂点滴,虽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要真让他操作起来,心里属实有些没底。
段哲明的心不断在胸腔里打鼓,按着认识里的那个流程,他握着唐淳的手将皮筋绑在她的手腕处,随即手指轻轻摁压在唐淳的手背上,似乎是在找血管的位置。
许是有些过于慌乱,段哲明找了半天也不敢确定,就在他准备硬着头皮来时,却蓦地听到身后的男人开口道:“我来吧。”
段哲明愣了片刻,转头对上傅皓月异常淡定的神情,身体竟是下意识地给傅皓月让了路。
只见他俯身拆开了点滴管,将一头插进输液袋中,动作熟练地引着盐水落下。
此时,小刘极为识相地上前接过输液袋高高举起。
傅皓月熟练地捏住了唐淳的手,又动作利落地给她的皮肤消毒,缓缓将针头推进她的皮肤,鲜血隐隐从导管中倒流几分又迅速退回至体内,注射顺利完成。
段哲明略显呆滞地看着傅皓月一系列的动作,看起来极为专业,令他忍不住开始困惑道:这人莫不也是个医生?护士?不过看起来也不像是啊……
“还有其他什么要做的吗?”傅皓月替唐淳贴上医用创口贴,随之将女孩的手轻轻放在床上,又替唐淳摁了摁被子,起身询问道。
“没、没事了……得观察一段时间,如果烧退下来的话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段哲明说着,一时间越发有些自愧不如了起来。
在这个房间里,分明他才应该是专业的那个,可如今他却是连液都不会给人输,反倒还得让一个外行人来接手,属实有些说不过去了。
想到这里,段哲明不免有些羞愧。
“行,麻烦你了。”傅皓月的态度一直都很谦逊,即使知道眼前的小伙子对唐淳有些贼心,但至少此时此刻,他对唐淳的关心也不是假的。
“不麻烦不麻烦……”
“小刘,送人回去。”傅皓月前脚刚客气完,后脚便一脸冷漠地赶人离开。
段哲明起初还没反应过来,直至被小刘给带出了房间,这才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得……他的桃花没了,还是老老实实去灾区当他的志愿者吧。
输上液的唐淳脸色看起来好了不少,呼吸也变得平缓了些,不复起初的急促。
小刘将房间里的衣架给搬到了床边,这会儿输液袋被挂在衣架上,得了空的傅皓月则是去洗手间用热水洗了毛巾给女孩擦脸。
第一次这么照顾起人来,傅皓月倒是意外地得心应手。
还记得小时候,母亲总是不放心,喜欢亲自来照顾他,虽他是被照料的那个,但许是见多了,也学会了些许,一如他以前输液输多了,不知何时也就学会了这一招。
唐淳应是在灾区里忙活了许久,或许都没怎么休息,否则也不会脸都顾不得擦,脏成了个小花猫。
傅皓月细细地将女孩的脸,手还有脚都一一擦干净后便安静地坐在了床边,垂眉看着熟睡中的唐淳,手掌落在她的脸侧,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皮肤,带着浓浓的缱绻。
男人眼神满是柔情与炽热,眼底泛着一些红血丝,眼下还有几分阴影,是他一夜未睡的证据。
一路舟车劳顿,他甚至都没有合眼,也不敢合眼。
如今真切地看到了眼前的人,感受到她的体温,这颗悬挂已久的心终是踏实了下来。
睡梦中的唐淳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依恋地在傅皓月的掌心蹭了蹭,滚烫的嘴唇擦过男人的手掌,令傅皓月的心顿时化成一汪春水。
果真跟月月一样,是只黏人的猫。
回想起自己走之前,月月便像是知道他要去找谁似的,爪子就这么扒拉在他的裤脚上,怎么都扯不下来,后来还是老李抱着它才安分一些。
他这次算是尝到苦头。
日后若再有下次,定不会许她跑远……若不能将她绑在身边,那便跟着她,反正总归是不能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想到这里,傅皓月的眼神便又深邃了些许。
……
一个多小时后,唐淳缓缓睁开眼,盯着那雪白的天花板许久才终于回过神来,正想收手,却蓦地察觉到了不对劲,一侧头便看见一张过分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
唐淳:?!
卧槽,梦是真的?
第70章 “不是说要讨回来?”……
唐淳的思绪陷入停滞, 略显呆愣地看着躺在自己身侧的男人,此时此刻甚至都还有些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自己彻底昏睡过去之前,唐淳的确像是看到了傅皓月朦胧的脸庞, 她本以为是自己脑子烧糊涂了,却没想到居然真的是他。
身体微僵,就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小心翼翼,唐淳的视线略过男人的面庞,在瞧见他眼下的阴影时, 心尖不免一疼。
几乎是下意识地,唐淳伸手朝着熟睡中的傅皓月探去,指尖轻轻落在他的眉宇上, 与此同时也发现了贴在自己手背上的创口贴, 以及自己身上这套不知什么时候被换上的睡衣。
蓦地瞪大了眼睛, 唐淳条件反射地要从床上坐起来,可另一只手却还稳当当地被男人拽在掌心里十指紧扣, 唐淳一动便惊醒了傅皓月。
傅先生并未睁眼, 盖在被窝下的手臂极为熟练地圈上女孩的腰肢, 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 将嘴唇贴在了唐淳的耳侧, 轻声道:“别动, 让我休息会儿。”
男人的话音里带着些许疲惫,语气不凶,就像是在教育一只不听话的猫儿。
唐淳这会儿彻底傻了眼,因为她发现自己的衣服和裤子似乎都被换成了睡衣, 就连里面的bra也不见了……
被圈在傅皓月怀中的唐淳浑身僵硬,半晌后微微侧头,吞了吞口水, 轻声询问道:“先、先生……我这衣服是……?”
“我换的。”傅皓月开口,眼睛依旧未睁,说话的语气是这般平静,甚至还带着两分理直气壮。
唐淳猛然瞪大了双眼,一脸震惊地看着傅皓月,耳根连带着整个脖子都在顷刻间被染上绯红。
“你你你……你怎么能?!”唐淳羞地又忍不住想要从床上蹦起来,可傅皓月圈在唐淳腰肢上的手臂如同铜墙铁壁,压根就没有给唐淳逃脱的机会,反倒是又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直至两人身体的距离变得没有一丝缝隙……
“怎么?”这会儿,傅先生才终是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一脸羞愤的唐淳,随即忍不住微微挑眉,“我怎么了?”
“你!你怎么能趁人之危呢?!”唐淳一想到自己浑身上下都被看光了,一时间又气又羞,有种还没准备就别人给掀了老底的感觉。
傅皓月听此,不等唐淳反应过来,整个人欺压而上,双手撑在唐淳的耳侧,用一种极具侵略感的姿势将她禁锢在自己的身下。
“唐淳,你说来做志愿者,结果把自己搞成这副德性,我都还没找你算账。”傅皓月说着,目光灼灼地看着身下的唐淳,那略带严肃的表情令唐淳顿时怂了下来。
“我……”
傅皓月,俯身逼近,视线带着烫人的温度,却并非是因为情.欲。
“唐淳,或许你对我有些误会。我是个商人,商人骨子里就是自私逐利的,我不像有些人心怀大爱,就像这个县城发生地震与我而言也没有丝毫关系。”傅皓月说着,语气异常冷漠,但不知为何却是让唐淳的心脏开始飞速跳动。
“但你不一样。”傅皓月用气音缓缓开口,一瞬间,一路来克制着的慌乱与不安随着伪装的冷静破碎时,油然而生的情绪再次将他的心给包围,至今回想起来都带着说不出的绞痛。
“你应该知道,老李的爱人是怎么走的。”傅皓月紧盯着唐淳,在看到她满是内疚的眼神时,喉结上下一滚,“我不希望你让我做第二个老李。”
话音刚落,傅皓月便猛然起身,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没了压制,唐淳这才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经过这么一出,唐淳倒是彻底把‘换衣服’这事儿给抛在了脑后。
头发略显凌乱地披在身后,唐淳抬手揉了揉眉心,挂完点滴后的体温确实是降了下来,但身体残余的不适感却没有那么快消除。
洗手间里传来一阵水流声,唐淳回想起刚刚傅皓月的表情,知道他定是有些生气了,于是便掀开被子,赤脚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洗手台前,男人正在俯身洗脸,一路的奔波再加上不久前的胆战心惊令他的脸色有些许憔悴。平日里的傅皓月是个有点小洁癖的人,虽说不会过分关注自己穿着打扮,但今日也确实是失去了他向来的稳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