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随之而来的问题也在放大。
货款回笼比预期的慢,工厂定金、仓库租金、写字楼的租金都赶在一起,钱哗哗的用出去,公司现金流前所未有的紧张。
她们的好运好像一下子到了头。
一场十年罕见的暴雨袭击A市,他们仓库所在的那个区域承受着全市最大的降水量,仓库不幸进水,水两三天不退,他们的木质家具泡了水,几乎全部报废。
粗略估计,损失高达七百万。
得到消息的那一天,陆兮和杨姿言焦虑的饭都吃不下去。
这一场谁都没预料到的损失,直接导致原来谈好的投资人也没有再谈下去的愿望,杨姿言天天上咖啡馆堵投资人,却总是无功而返。
工厂那边在催尾款,杨姿言甚至把她妈偷偷给的三百万也垫进去了,却还是杯水车薪。
陆兮开始后悔自己急哄哄买了房子,那一百来万进了房子里,现在想用钱了,根本没地方找钱。
那批货有一大部分是要交付给顾氏酒店,现在他们推迟交货,酒店方催着要,工厂催尾款,陆兮和杨姿言关起门来研究对策,也还是研究不出方案来。
谁都没有出现做救世主,许兴和却出来趁火打劫。
他提出收购弗兰,至于价格,当然远远低于陆兮和杨姿言心理上对自己品牌的评估。
杨姿言冷着脸,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
“那好吧。”许兴和瞥了一眼站在陆兮身后的许嘉澎,“两位如果改变主意,随时打我电话。”
许兴和走后,许嘉澎缄默不语,倒是公司其他人沸沸扬扬,背地里都在传公司快要撑不下去。
这天下班,办公室基本都空了,就连最近爱留下加班的许嘉澎也早走了。
陆兮留到很晚,她没有开灯,坐在黑暗里。
杨姿言在隔壁还没走,她以为所有人包括陆兮都走了,于是放开嗓子,跟她爸大吵。
“我哥事业出问题,你送钱送关心?光我知道就好几千万不止了,怎么我就问你要五百万,你就全是借口?”
“女儿的事业就是小打小闹是吧?我就只配嫁人生孩子,我不配有理想吗?”
杨姿言好像是哭了,听得出在哽咽。
“你支持我哥,你好歹也支持下我啊,我哥赔了几千万,但是我没有啊!只要这次难关度过去,我就稳了,以后你们的钱,我一毛都不要。”
紧接着父女俩不知道又争执了什么,杨姿言情绪越来越激烈,陆兮只听到墙壁上传来“砰”的一声巨响,什么东西破裂,可能她把手机摔了。
平时嗓门很大的女孩子,痛哭起来果然也是不好听的,陆兮在黑暗中沉寂着听了一会儿,尔后听到一阵悉悉索索声,杨姿言也走了。
周围万籁俱静。
她又枯坐了十几分钟,最终拉开抽屉,从最上层取出一个信封。
信封里有一把银色泛着冷光的钥匙,还有一张望熙壹号的门卡,五天前就被快递送到她桌上。
它们在她的抽屉里被冷藏了五天。
直到现在,陆兮终于将它们取出。
“妈,今晚让晴天和你睡,我这边事情做不完,回来会很晚。”
挂了电话,她站起来,僵硬又缓慢地将信封放入公文包,脊背挺直,朝外面走去。
天气渐渐热起来了,夏天已经不太远。
她走在春夜的晚风里,陷入思绪,甚至感知不到风里夹杂的雨滴。
又要下雨了吗?
她淋了几滴雨,最后终于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
“咔嗒。”
随着门锁的转动,门轻易被打开,寂静的夜里,这声音太过清晰,像是在心上刺耳擦过,引来一阵心悸。
客厅里只留有一盏光线昏暗的落地灯,落地窗前的的高大男人微微偏过身,晦暗不明的目光穿透这长夜,最终落在她黯然的脸上。
两人目光交汇,都清楚这个夜对彼此来说意味着什么。
征服与被征服的狩猎游戏。
总有人要赢,有人会输。
陆兮静静站在原地,神情苦涩地望着一步一步向她走来的男人。
像是乌云压境,当他完全站在她面前,阴影覆上她脸庞,他轻易遮挡了视线里所有的光线,唯有一双漆黑的眼睛尤其明亮,闪动着得逞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