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姿言苦哈哈地被她拉出空调房,往下一家走去。
新一周的工作开始,周二下午,陆兮意外接到自强家具厂老板谢渝坤的电话,这位厂长还是大嗓门,说自己陪着妈妈来复诊,大城市的医生医术高明,他妈恢复得很好,他特地电话打来,邀老朋友晚上赏脸吃饭。
陆兮犹豫,试探问:“就我和你?”
“对,就咱们俩,嘉澎这小子挺拽啊,说没空。”
“他已经不在弗兰了。”她没了心理负担,爽快答应,“给我地址,我下班后就过来。”
陆兮下班后准时赴约,只是在突然见到餐厅里坐着的两个男人时,不免后悔。
可惜已经来不及走掉。
“陆兮,这里这里。”谢渝坤大嗓门穿透力很强,“快过来坐。”
坐他对面的年轻男人始终没有回头,背影疏离。
她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走向那一桌,在选择坐哪里上犹豫了片刻,最终坐在了谢渝坤这一边。
两人视线免不了相遇,她先镇定自若地挪开眼。
“你们俩都是不好请的大忙人啊,嘉澎够意思,还特地为了这顿饭把出差都给取消了。”
谢渝坤只以为许嘉澎因为隐瞒海格斯公子的身份而跟陆兮闹僵,好心活跃气氛。
“不是取消,是推迟了。”许嘉澎冷着眉眼纠正他的说法。
陆兮并不参与他们的话题,只是寒暄:“阿姨身体没事了吧?”
“化疗完定期检查,应该问题不大。”
谢渝坤的妈得了乳腺癌,不过发现得还算早,做了全乳腺摘除,也难怪他要请他们吃饭,主治医生都是许嘉澎在医院做领导的妈妈牵线介绍,没有当初的不打不相识,就没有现在他妈得到的一线城市的优质治疗。
其实跟陆兮没什么关系,但谢渝坤为人热情,非要她也来。
现在见到许嘉澎,陆兮其实后悔没有推掉这场饭局。
菜一一上来,三人开始动筷,始终是谢渝坤说,说自己的厂又来了几个新师傅,条件也基本成熟了,他打算再开一家工厂,他雄心勃勃,但还是一如既往只靠口碑拿单子。
“新工厂大胆开。”许嘉澎现在不用隐藏身份,口气与以前做小助理时到底是不一样了,“海格斯将来有订单交给你做,我自己设计的。”
“你小子出息大了啊,陆兮,你这师父可真够厉害的,嘉澎是你一手教出来的吧?”
陆兮看了对面的小伙子一眼,他自然敏感地注意到她看过来的视线,不知为什么,冷酷的俊脸反而透露着心虚,避开了她的眼睛。
而他的视线,从她一开始落座,就落在她的右手无名指上。
她之前从没有戴戒指的习惯,而现在,无名指上多了枚戒指。
陆兮当然知道他正在关注自己的婚戒,有点不自在,面上应付着谢渝坤:“我没有做什么,也不敢邀功,都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
“你确实教我不少,不用自谦。”那一巴掌后,许嘉澎主动和她对话,“瞒着我的真实身份应征做你助理是我不对,但当时也是我爸建议我去跟你学习,他对你的印象很好,说你不会藏私,会是个好老师。”
许兴和在弗兰出事第一时间就出来落井下石,对于他的赞许,陆兮并不领情。
“许总不愧是我们行业领头羊,连我不藏私都知道,帮我转达一声谢谢。”
许嘉澎听出她的不满,说要谢,语气却是带着谁都听得懂的嘲讽,本来就是他们父子不够坦荡,他爸当初也是抱着把弗兰搞垮,再把陆兮挖过来的心态,因此听完以后他面无表情,也没有要为他爸说两句的意思。
这下场面又冷场,谢渝坤不得不再次做和事佬,又说了一会儿好话,可场面并没有改观多少。
这顿饭吃得沉闷,只谢渝坤在说话,她和许嘉澎跟闷葫芦差不多,到后来连谢渝坤都郁闷了,出去接了一个老婆的电话,桌上两人面对面,陌生人都不如。
谢渝坤回来,陆兮垮上包告辞:“答应我女儿今天早点回去的,我先回去了。”
“你们慢慢吃。”
谢渝坤挽留了几句,不过他自己也知道今晚这顿饭对撕破脸的两人来说实在是勉强,陆兮能撑到现在,已经是给他面子了。
陆兮从餐厅出来,才感觉到呼吸顺畅,这顿饭吃得食不知味,真是浪费美食了。
她等了一会儿电梯,电梯门打开,她进去,按下关门,谁知关到一半,门上横来一只手,电梯门又不得不再次打开。
许嘉澎气喘吁吁看着她,漆黑的眼珠子里只有她一人,他走进来,一言不发现在她身边。
两人之间,其实没有对话的必要,但陆兮想到自己冲动扇出去的那一巴掌,到底还是忍了。
他今天主动出现,不管态度如何,她都需要道个歉,虽然她认为自己除了冲动,其实没犯什么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