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缪澜的看护走到他身旁,吹凉了粥后,一口接一口喂他。
他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喝了几口,粥喝了一小半,他眯了迷眼,缪澜得到暗示,不再继续喂他,用纸巾擦了擦他的嘴角,一言不发地退到了一边。
陆兮不由多看了几眼这个沉默寡言的女看护,总觉得她和顾淮涌太有默契了,这种默契甚至完全超越了她和顾淮远这对夫妻。
她仿佛把自己变为顾淮涌身体的一部分,被他牢牢操控着。
顾淮涌笑容讥讽,不掩饰与生俱来的高傲:“只要我们流有一半相同的血,我就认你这个兄弟。”
这话若细细揣摩,便可以琢磨出一点高高在上的意味。
顾淮远将手轻轻覆在陆兮手背上,叫她稍安勿躁,淡声道:“你认不认,都不能掩盖我们是兄弟这个事实,而且,这句话,你晚了十年。”
对面的顾淮涌脸色微变:“怎么?等我这句话等了十年?”
顾淮远不疾不徐地对上他瞬间锐利的视线,也道出真心:“大哥,你一直是我想要成为的人。”
“你一直是顾家的骄傲,我钦佩你,为了成为你,这些年一直不敢松懈。”
他这些肺腑之言一出,餐桌上寂静一片,顾淮涌更是沉默,大概想不到自己在顾淮远心中,竟有这样的高度。
他亲口承认他钦佩他这个大哥,这么多年,也是在努力成为他。
顾淮远:“兄友弟恭的场景,十年前我或许还期待,至于现在,我们还是省省吧。”
“吵什么!我还没死!”
一声震怒从长桌那头响起,顾万廷怒斥兄弟俩:“连一顿安生饭都不让老人好好吃,你们两个都不配做我儿子!”
这顿饭吃得人心惊胆战,就连晴天都发现爷爷生气了,大眼睛怯怯地看着周围所有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吵架了!吵架了!”她害怕地哭了出来。
顾万廷最怕在孙女面前树立自己“凶爷爷”的形象,孙女这一通哭,直接把他哭慌了,一家人好一通安慰,晴天这才止住啼哭。
而自始至终,顾淮涌只是笑容淡淡地看着这手忙脚乱的一家人哄孩子,等到陆兮把晴天哄好,就见他已被缪澜推着离开了餐桌,去外面看夕阳去了。
陆兮再也不想去公婆那里,但是晴天平时没人带,只能送过去,听晴天晚上回来描述,说大伯伯每天都会坐在花圃中间晒太阳,有时会教她认花圃里的鲜花,也会很耐心的解答她奇奇怪怪的问题,但有时候会整一天不想说话。
顾淮远倒是能多少猜到他哥消沉的原因,那片花圃是他妈种下的,多年来也是她亲手在照料。
他哥触景伤情也有原因,因为他妈的忌日就在两天以后。
不同的人生,快乐是相同的,却各有各的悲哀。
比如叶持,比如杰夫,比如顾淮涌。
陆兮对丈夫的大哥如今抱有微妙的同情,却固执地只想和他保持距离,他明确说过他不需要同情,那么她就将同情藏起来,不去同情他,是能给予他的最大的尊重。
直到两天后,晴天被老吴接回。
一家人难得坐在一起吃晚饭,晴天却显得闷闷不乐,胃口不佳,这个不肯吃,那个直摇头。
顾淮远问:“怎么了?不是很想爸爸陪你吃饭吗?为什么不高兴?”
晴天皱着眉头,说:“爸爸,刀片是什么味道呀?”
一家人心一惊,齐齐放下碗筷,陆兮强自镇定地问:“刀片当然没有味道了,这是很危险的东西,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
晴天更困惑了:“可是伯伯想尝尝刀片的味道,叫我给他。”
顾淮远已经没法呼吸:“那你给他了吗?”
第67章 修行
“没有呀。”
晴天立刻回答,奶声奶气说下去:“妈妈说过刀很危险,划到一点点就会流血的,上次郑叔叔的手也是被刀划了,所以我就没给伯伯。”
陆兮:“你处理的非常对,那刀片你怎么处理了?”
“我拿去给缪阿姨了,缪阿姨扔掉了。”
顾淮远一直拧着眉,整个人像是被瞬间冻住,阴沉得吓人,陆兮也是心惊不已,心跳都快得不是她自己了,却还要若无其事问女儿:“那你再告诉妈妈,这刀片是怎么到你手上的?”
“爷爷给我做了纸飞机,纸飞机就飞到伯伯房间了,我去捡,伯伯让我把地上的刀片也捡起来,我就捡起来了。”晴天事无巨细地描述下午的场景。
她妈和刘姨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