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完全无法谈拢,陆兮不想听下去:“总之我不同意,这太冒险,我宁可走得辛苦走得久一点,也不想走捷径,况且这次,我不是退缩,是谨慎。”
这话杨姿言不爱听,调子都变了:“难道我就愿意拿公司冒险吗?你是为了公司好,难道我就不是吗?”
两个认识多年的好朋友兼合伙人第一次谈崩,剑拔弩张的气氛之下,谁都无意向对方妥协,陆兮强硬到令杨姿言吃惊,两人不欢而散。
陆兮揉着太阳穴回到办公室,心情坏透了。
她承认她有私心,可是她自问,顾氏的这笔合同确实也是他们高攀,谢渝坤的厂子产量有限,他们势必还要再找两家工厂才能完成订单,不说定金,两家工厂能否保证货品质量一致,就是个棘手问题。
公司的两个老板在办公室里关起门来吵架,门外的员工们多少都耳闻了一些,接下来几天果然公司气氛不同寻常,过去爱笑爱走动的杨姿言整天关在办公室,陆兮也是除了泡茶上厕所便闭门不出,两天过去,关系还是僵着,谁都没有软化的迹象。
与杨姿言关系恶化也许是陆兮生活当中最不愿意见到的。
她烦闷了两天,每天都想冲到杨姿言办公室求和,但又不知道该吐露些什么,习惯了隐藏心事,一切苦闷自行消化,她还没有做好向外人坦白一切的心理准备。
周四杨姿言干脆不上班了,没人知道为什么,陆兮忍到了晚上,打她好几通电话都被掐掉了,她的心沉了又沉,有些担忧这段友情要走向决裂。
满腹心事地给晴天洗好澡,哄她和外婆一起睡,她打定主意,今晚一定要找到她,吵架也好,撒气也罢,一次说服不了就两次三次,总比这样僵着冷战要好。
她刚出门坐进车里,手机响了,是杨姿言打来的,接通后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您好,我们这里是lotus酒吧,你的朋友喝醉了,我们叫不醒她,能不能过来接一下?”
陆兮慌忙赶到lotus,果然见到杨姿言烂醉如泥地趴在吧台上,紧闭着眼睛,只知道哼唧,却怎么叫都叫不醒。
陆兮买好单,便麻烦酒吧的工作人员帮个忙,两个人一起架着杨姿言,把她弄进了车里,想着她喝醉需要照顾,就把她弄回自己家。
废了半条小命才把烂醉的女人架回家,刘姨过来帮手,杨姿言人事不省躺到她床上,兜里的手机也掉了出来,陆兮捡起来正准备给她放到床头柜上,一条新进来的微信信息出现在屏幕上。
[爸爸:女儿,你哥需要我们共渡难关,想想办法,尽快把钱打来]
整条信息读完,陆兮突然明白了杨姿言这几天的沉默,也陡然醒悟,为什么听她说不要签合同时,杨姿言反应那么激烈。
望着一动不动的杨姿言,她突然瘫坐在床沿,久久不能动弹。
杨姿言起来吐了一次,房间里味道太重,陆兮又在沙发上将就了一晚,隔天天刚亮,她就起来煮粥,等把晴天送到幼儿园后回家,做了会儿家务,杨姿言也终于醒了。
她宿醉一晚,额间的刘海有气无力耷拉着,差点盖过了眼睛,醒来见自己在陆兮床上,也不惊讶,就那样半死不活地盘腿坐在床上,懒得说话,甚至眼皮都懒得眨动一下。
她身上那些鲜活的气息好像一下子被人抽空了,整个人厌世颓唐,完全不像平时的她。
陆兮拉了把椅子在她对面坐下:“你有没有什么瞒我的?”
“难道你就没有?”杨姿言起床气还在,拉着被子躺下,堵气地背过身去。
她一直不曾向姿言坦白晴天亲生父亲姓甚名谁,杨姿言虽然从来不逼问,不过心里也许多少在意吧。
陆兮沉默了一会儿:“顾氏那笔合同,我想通了,我们接吧。”
杨姿言“嗖”的一下坐起来,脸色很差:“你说什么?”
“我说,顾氏那笔合同,我们接。”
杨姿言的眼睛狐疑地飘向她枕边的手机,“你知道什么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陆兮面无表情往外走,“我只知道我们都很穷,很需要钱,不能跟送上门的钱过不去。”
“起来洗洗吃早饭吧,房间被你吐得臭烘烘的,晴天晚上都要捏鼻子睡了。”
杨姿言可以跟陆兮撒气,但对软香的干女儿那是无条件宠爱的,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都能招苍蝇了,赶紧去陆兮衣柜里找了换洗衣服,冲去卫生间洗澡。
出来时陆兮已经摆好早餐,杨姿言擦着湿发打开手机,见到屏幕上的未读信息,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这顿早饭吃得沉默,一开始谁都不理谁。
杨姿言偷瞄陆兮好几回,最后还是没憋住:“你看到了?”
陆兮知道她问什么,寡淡地“嗯”了声。
她吃完了,不打算再装作漠不关心:“你哥怎么了?”
这些天杨姿言其实憋屈坏了,唯一能说心里话的陆兮又跟她闹别扭,心里委屈的要死,想起父母毫无原则的偏袒,她一撂筷子,饭都没心情吃了。
杨姿言她哥这两年十分败家,他爸给的几千万投资款亏光了不说,还倒欠银行好几千万,只好伸手问他爸要,他爸兜里再有钱,也架不住儿子这样掏,就把主意打到杨姿言手里,想要她把当初家里给的八百万先拿出来,填她哥这个无底洞。
家里的资产都是她哥的,杨姿言已经很委屈了,现在家里软磨硬泡要她给她哥填窟窿,她心里一百个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