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爱——关就
时间:2022-02-10 15:48:35

  脑动脉瘤破裂导致蛛网膜下腔出血,医生很严肃地对她说,必须马上接受开颅手术。

  天价医药费压垮了她,她不得不求助很久不曾联络过的父亲,希望他看在夫妻一场的情分上,先借她一些救命钱。

  不知道哀求了多少遍,她爸最终在电话里答应了,给她50万,只是要等几天。

  她满心期待,煎熬地挨了两天,她爸的电话再也打不通了,她去他公司打听,被他秘书告知老板出国去了,归期不定。

  秘书递过来10万现金,表示这是老板临走前嘱咐的,拿了这笔钱就不要再来找他了,他没有这个义务再养活她们母女。

  “他的意思,我拿了这笔钱,就可以当他死了吗?”

  她记得当时的自己克制着心头窜到头顶的怒火,无比冷静地问那个秘书。

  女秘书不置可否,但那副请她快点滚的样子已经不再遮掩。

  “好,这笔钱,我拿。”她最终拿了那包现金。

  后来她一语成谶。

  三年后,她去参加了她爸的葬礼。

  自私又薄情的男人在公司即将破产之际劳累猝死,没有留给孤儿寡母多少钱,那个不到四十岁的女人很快变卖了所有家产,带着儿子移民海外。

  一个生前抛弃妻女的男人,在死后,也尝到了被抛弃的滋味。

  陆兮走在风里,心里悲戚地想,如果她没有一个冷血还道德败坏的爸,她的人生是不是就可以与光明相伴,她也不需要活得那么累,还把自己逼成了跟他同样的人?

  即便知道大雨可能要来,她也一点不急,心血来潮走上另一条过去常走的小路。

  那时候两人厨艺都很差,年轻人对食物和性有着同样的热爱,半夜运动完饥肠辘辘,偶尔会一起裹上情侣外套,沿着这条小路,只为吃上一碗热腾腾的炒粉。

  “好奇妙哦,每周一回夜宵,我竟然都没有胖。”

  “要不要谢谢我。”

  “谢你什么啊?”

  “你能坚持不胖,还不是因为我肯卖力气。”

  “顾淮远你好不要脸哦,你那么肯花力气,还不是因为我好看。”

  遥远的记忆在这一刻无比接近于现实,陆兮惊喜地发现那条分布着诸多苍蝇馆子的小吃街竟然还没有拆,只是因为城中村改建,人气差了不少,五年过去,两侧有不少门面都改头换面,多了很多鸡排店奶茶店。

  她一路寻找,发现她最常去的几家小馆子不仅还在,连老板都没有换人。

  最终在那家炒粉店前停下。

  那时四十多岁的老板,现在快五十岁了,头发白了不少,长年累月在灶上炒粉总是油油腻腻的脸似乎老态了一些,就连以往弱不禁风的老板娘也丰腴许多。

  “老板,来碗炒粉。”

  “带走吗?美女。”

  “不带,在店里吃。”

  老板似乎认出她来了,一连看了她好几回。

  “美女你有点眼熟,以前是不是常来?”

  陆兮笑终于被认出来了:“是啊,好几年没来尝你家的粉了。”

  “哦我想起你来了。”老板一边颠勺一边拍脑门,“你跟你男朋友常来对不对?那会儿我老婆总念叨,整个城中村你们这一对最俊,没想到你们后来不来了,是搬家了吗?”

  她嘴角的灿笑收了收:“是。”

  没有再给老板八卦的机会,她踏进昏暗陈旧的小店,找了张空桌,安静等待记忆里那碗总是很香的炒粉。

  店里还有两个客人,也都是普通打工族的朴素模样,其中一个似乎跟老板挺熟:“老板,下个月是不是就吃不上了?”

  “月底就吃不上了。”老板嗓门洪亮地应话,“下个月整条街就拆平了,你们要怀旧的就多来几次,我再做半个月就关店了。”

  “新店打算搬去哪儿?”

  “哪儿也不去,不折腾了,儿子媳妇让我们休息两年。”

  陆兮听得认真,心想今天这时机来怀旧还真是对了,再过半个月,连这里也要拆没了。

  她有一段日子没喝酒,一次灌下去两瓶啤酒,整个人晕乎乎的,迷糊又迟钝。

  也不急着吃粉,她托着下巴闭上眼睛假寐,直到对面的位置有人轻轻抽出椅子,坐下,她才懒懒掀起眼皮。

  然后,便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双深邃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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