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有所耳闻,但听到他亲口证实,陆兮还是不知所措,她第一个念头是怪自己,是她将他的生活搅得脱轨,都是她的错。
“我一点都不想听这些。”
不留恋这个拥抱的温度,她无比懊丧地用力推开他,背对着他,整个人陷入很深的内疚中不可自拔,她不知道自己具体错在哪里,或者整件事她也许是催化剂,但从那个酒会开始,所有的事情都乱套了。
说到底,跟她脱不开关系。
她的声音没了刚才的鲜活劲,反而异常低落:“你开那么远来告诉我这些,想得到我什么回应?想我感谢你,终于把我坏女人的名声坐实了?”
“不,我是来道歉的。”
顾淮远在背后小心翼翼地贴上来,低而沉的嗓音里带着罕有的温存,“我要忏悔,为我现在才知道,陆兮是这世上最好的女人,只怪我清醒得太晚,我们蹉跎了这么多年。”
他的声音很轻,如同一片羽毛,飘在空中,影响了气流,陆兮被这样的温柔扰乱了气息,她可以遇强则强,却唯独对这样放低姿态的他束手无策。
当他能好好的平心静气说话,她反而词穷了。
“我不想要你的道歉,我是什么人我自己知道,不需要你恭维,你走吧,我可以当没听到这些话。”
她用激烈的对抗来克制胸腔的微震,大步流星地朝门口走,却被身后的男人三两步追上,“砰”一声响,他用碾压般的力量将她压制在门上。
发丝在她转过脸的刹那重重甩在他脸上,对顾淮远来说,这是甜蜜的痛感,就像这头发的主人,他生命中所有爱和痛的体验,都来自于她。
四目相对。
都在对方的瞳孔里看到了情绪激烈犹如困兽的自己。
“为什么轻易跳进我哥的陷阱里?宁愿信他的一面之词,也不愿意相信我?”他压抑着自己,却还是能听出痛苦,“当时是很难没错,可是没到无路可走的地步,为什么你就选择了最坏的那条?”
“你自以为为我好,可是我真的好吗?”他想要将内心的痛苦呈现给她,“兮,这些年我过得一点都不好。”
陆兮紧紧抿唇,脸色是虚弱的白。
他靠近,想要感受她的温度和心跳,几乎贴到她的鼻尖,“你知道吗?就算你不走,我还是回公司主掌大局。我哥在骗你,他没几年能活了,顾家就两个儿子,除了叫我回去,他没有第二个选择。”
原来是这么回事——
多年后听他亲口道出真相,陆兮脑子是空的,心情却是平静的,并没有太意外,也没有太伤感,这大概就是年轻单纯的代价,轻信他人,一腔热血地做着自以为正确的傻事,感动自己就够了。
她想起记忆里那位优雅冷峻的男士,从头到脚都是衿贵的,很难想象,这个男人竟然得了绝症。
“你哥得了什么病?”
“渐冻症,他妈那边的家族遗传。”
陆兮默然点头,从她拿到她妈报告单的那天她就明白一个很残酷的道理,世事无常,有些人你能在急流中拼命抓住,有些人则不能。
顾淮远将她的沉默一一看在眼里,所以他猜得一点都没错,遗憾的是,他也是最近才琢磨出不对劲,推演出当时她和他哥进行的交易。
“我来,还有另一件事需要你确认。”明明迫切想要得到她的亲口验证,他依然不疾不徐的语速,“我最近知道一件有趣的事,我哥当年从美国请回来一个医学大拿,这位大拿飞去C市做了一场4小时的开颅手术,接受手术的病人,是不是你妈?”
他洞悉的目光紧紧攫住她,她垂眸不语,他便强势抬起她的下巴,逼她正视自己。
“兮,这就是我哥的筹码,对吗?”
他食指的温度有点烫,眼神更是汹涌灼热到让她不适,她烦躁地别过脸去,“你都知道了,还问什么。”
顾淮远的手指抚过她的脸颊,近乎低喃:“你这个傻子,没见过比你更傻的——”
陆兮有种被他看穿的危机感,不想再任由他翻旧账:“想说的话都说完了吗?说完就出去!我虽然离婚了,也不想被员工在背后议论是非。”
可惜她急,顾淮远却一点都不急。
他好整以暇地研究她光洁细腻的脸,研究了半天,却不得其解:“总感觉你还有事瞒我。”
陆兮的心脏差点跳出胸腔,面上却不动声色:“是瞒你不少,我前夫有兴趣了解一下吗?是个不错的男人呢,可惜我配不上他。”
一提她那神龙不见尾的前夫,他立刻黑面,松开了对她的钳制,心情不佳地背过身去。
“没兴趣,不要跟我提这个人。”
这句话如同在醋缸里浸泡过,酸得陆兮弯了弯嘴角,心说你有什么好醋的,这些年要不是叶持出钱出力帮忙照顾她母女,她都不能走到今天。
“咚咚咚。”
门外的人边敲门边问:“陆总,你还好吗?我好像听到你跟人在说话。”
是许嘉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