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请爸跟江璟离婚……我要娶她。”
挨打总要有个好由头,不然施暴者会忘了自己为何而打,那他的打也算白挨了。
“你们看看,他到现在还在异想天开,想娶他爸娶过的女人!简直不把晏家的尊严放在眼里,给我打!”
管家咬紧牙关,走上前,闭上眼,照着晏随的肩膀狠抽了实心的一鞭子。
“啪——”
紧接着是第二鞭。
“啪——”
第三鞭。
“啪——”
第四鞭。
……
晏随忍耐的痛呼夹杂着鞭子劈开空气的爆裂声,让闻者心惊肉跳。
晏随已经过了那个害怕每一鞭子落下的阶段,疼痛虽然难以忍受,但是却可以适应,他惊人的忍痛力自小就被培养。
只是人在陷入爱情之后,人的情绪会变得软弱,他脑子里原本该什么也没有,只存在真实而深刻的疼痛感,但是此刻他的血是热的,他想到了江璟。
希望她今天回家能睡一个好觉。
他要娶她,听她叫自己老公,陪着她怀宝宝,他们会离开这里,安一个新家。
明天他就想见她,不知道能不能……
想象太过美好,衬托得此刻的处境更加艰难。晏随这辈子第一次想求饶,他不想残废,他想要自己完整健康地拥有江璟。
所有人都能看出晏随的脸色开始灰白,血气方刚的年纪,唇上却一点血色也没有。
但是没有人叫停,直到晏随倒下,最后一鞭还毫不留情地落在他的侧腰,那个地方被重复鞭打过,都是血痕。
……
他的脸贴着地毯的瞬间,他在心里骂自己懦夫,因为在心里,因为江璟,他已经求过饶了。
之后晏随被挪回了房间,给他找衣裤的时候才有人发现,他衣柜里,有一半的空间都属于女士的裙子和内衣。晏承光看着那半柜子裙子,转头再看看昏厥的晏随,柱了柱拐杖。
“等他醒了把他挪到我那去住,住在这种地方,像什么话。”
晏丛德应声,把老爷子送走,医生才来,他一下车,就被管家慌忙拖着上了楼。
……
第二天早晨,晏随醒过来第一句话是对晏丛德说的。
“爸,你把离婚协议给江璟送过去了吗……”
晏丛德居高临下看着他:“你只关心这个?”
“我不比您有志气,关心的事情对您来说当然微不足道。”晏随说完虚弱地扯了扯嘴角,固执地盯着他,想要那个答案。
“你为她挨了那么多打,这种女人也没有必要继续留。昨天已经通知了律师,现在她应该已经收到了。”看出晏随眼神中的喜悦,他警告他:“不过你别妄想娶她,永远都不可能。”
晏随快速皱了皱眉,他要办到的事情,没有办不到的。
他挣扎着要下地,晏丛德叫来保镖,架着他下楼,强制把他塞进车里。
“有你爷爷看着你我更放心,你冷静一段时间就来公司上班,也胡闹够了。”
晏随每挣扎一下都会牵动那些伤口,撕裂般的疼痛遍布周身。他就这样被塞进了一间门窗紧闭的房间,除了送来一日三餐的佣人和换药的医生,他什么人也见不到,和外界彻底隔绝开了。
他数着日子,渐渐的,已经整整过去了五天,这五天里,他没见过江璟,没跟她说过一个字,没有人跟他提起一点关于她的消息。
他想念她。
习惯了暴力的人,日夜靠回忆着江璟的温柔过日子。
晏随想再送她一次首饰,这次准备送一枚戒指,他要慢慢挑,要带着她去看,选一枚她最喜欢的,亲手给她戴上,一辈子也不准她摘下来……
时间又过了两天,晏丛德来看他,带给他一条品质一般的钻石项链。
那是他第一次送给江璟的那条,当时他说她戴不了贵的,所以随便买了一条给她,敷衍着还逼着她喜欢,戴在江璟的手腕上,他和她做爱,江璟抱着他的时候钻石割伤了他们两人。那以后晏随再也没见江璟戴过,如今项链回到了他的手上,他抓着项链紧紧攥在手心,颤巍巍问:“什么意思。”
晏丛德清了清嗓子,说:“她把这个寄到晏家,署名了要还给你。”
“还给我干什么……我又不需要。”
晏丛德在一边坐下来,“……昨天,江璟离开了中国。”
晏随抬起头:“什么……?”
“她早就想走了,工作签证不是一时半会就能下来的。”
晏随摆头,疯了一样掀开被子,冲开门口保镖的禁锢,跑到客厅里,用家庭电话一遍又一遍地拨打江璟的电话。
“您好,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您好,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
晏随砸烂了电话,伤口撕裂开来,鲜血很快浸湿了他的前胸后背,他发丝凌乱,双目赤红,光脚踩到碎渣片上,不痛不痒,大吼着他要出去。
“我要出去,备车……备车……!”
晏丛德走到他跟前,打了他一耳光,瞪着他,命令保镖:“给他备车,让他死心。”
“是。”
晏随光着脚走出去,很久没见过这么烈的阳光了,被阳光照射到脸颊的一瞬间,他感到炙热和刺目。他坐进后座,偏头,透过车窗看见晏承光和晏丛德在门口站着,就那么看着他离去,跟看戏一样,他突然安静了下来。
江璟走了,她真的走了……
她说她恨他,全都是真的,晏随终于信了。
第35章 里斯本
晏随那天最终没去找江璟。
他下了车,回到房间,蒙着脑袋昏睡了很久,晚上医生来给他重新包扎,他让他把王秘书找来。现在除了她,他谁也信不过。
王秘书是他的大学同学,出身中产阶级,上学的时候却能混进他们那些富家子弟的圈子里,甚至如鱼得水。因为她是女同,看不上他和他身边的男性朋友,自然能避免很多男女之间的麻烦,目标执行力又很强,晏随对她一直很倚重。
王秘书来的时候晏随正在喝酒,见她进来,他递给她一杯酒,直奔主题:“江璟现在在哪儿?”
王秘书接过酒,“在里斯本。”
“联系上当地华人黑帮了?”
“已经联系上了。”
晏随猛灌一口,酒液又苦又涩,他眯了眯眼:“给我盯住她,给她房间里装监控,她住的楼每个角落都给我装上监控!”
“晏总,真的要做到这个地步吗?江小姐她……不喜欢这些手段。”
刻在骨子里的控制欲不会因为江璟离开就消失,“她不喜欢就永远别让她知道。和她工作的同事是谁,邻居是谁,日常活动轨迹是什么,都查清楚。”
“好。”
“还有,帮我弄一张葡萄牙的永久居留,免得以后麻烦。”
“是,我尽快去办。”
“不着急,秘密地办。”
晏随胸膛起伏不断,把空酒杯撩到一边,抬眼看着王秘书,喘了口气:“我要回晏家了,你跟着我吗?”
王秘书举起酒杯,没有丝毫犹豫:“当然,我跟着你。”
晏随点点头,挥手让她出去,王秘书喝了一口手中的酒,将杯子摆好,退出了房间。从她见江璟第一眼开始,她就知道她是晏随会喜欢的类型,后来得知江璟的身份,也预料到了他们之间走不长远,只是没想到,晏随会如此执着。
以后怕是有得折腾。
江璟到了里斯本以后熟练地在这个城市安顿了下来,她租好了房子,休息了几天就开始自己的工作。她精通英、葡、汉三种语言,在晏家的公司积累了大量国际贸易经验和金融知识,所以被一家英国银行选中,主要负责英国总行和葡萄牙分行之间的部分交接工作,同时作为分行的汉语储备人才,随时可为中国顾客服务。
七月份,里斯本的阳光灿烂炙热,天空蓝得简单纯净,在这种天气里生活,阴郁很难不被驱散,江璟抹上油润的防晒乳,又开始穿裙子了,不当老师的日子明显紧凑了起来,她刚刚工作的时候和这边很多师兄师姐和恩师都聚了聚,加上工作原因,忙得不可开交。
忙着忙着,有些仇怨便淡了,她从在中国一直纠结到现在,一个多月了,她总算决定要把肚子里这个孩子生下来。不管怎么样,孩子是无辜的,而且……她想要一个孩子。以前不能有,现在,都是她一个人的决定。
江璟第一次去医院接受检查,宝宝一切平安,第二天,她怀孕的消息就传回了中国。
隔着夏令时七个小时的时差,中国正是凌晨时分,晏随坐在黑暗里盯着手机上的画面,看着江璟缓慢地躺到床上,用薄毯子盖住自己的肚子,轻轻用手掌地抚摸着小腹,她刚刚要入睡。
江璟怀了他的宝宝,并且愿意保护他们的宝宝。晏随高兴得要疯了,热血沸腾,心软得一塌糊涂。
画面里,江璟温柔地表情虽然有些模糊,但是晏随完全可以想象补全,连她的嘴角翘起的弧度也可以精准想象出来。他真的好想从背后拥住她,抚摸她的小腹。
江璟每月定时到医院接受检查,起先几个月她小心自己的吃食,基本没有妊娠反应,可是到了第四个月的时候,她的身体开始虚弱,偶尔会孕吐,肚子显怀凸起来,穿裙子的时候会显得身体臃肿,江璟减少了照镜子的频率,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抚摸自己的肚子,希望宝宝一切平安。
她还在上班,可以一直工作到临产期前一个星期,她也一直保持着敬业的态度,热爱自己的工作。
上一次孕检,医生告诉她,她怀了一个女孩,江璟笑着感谢医生的祝福。那天回家的路上,她路过一家商场,脚步不知不自觉就走进去,走到了婴儿区,她给她的宝宝买了一件很漂亮的淡粉色裙子,希望她喜欢。
江璟的任何举动都在晏随的了解之中,高强度的工作常常使他乏力,但是只要能看着从里斯本传回来的江璟的生活片段,他就能放松片刻。
还有就是,性高潮。
晏随常常对着视频里的江璟撸出来,抓耳挠心,虽然可以射出来,但是包裹感和爽度都和她做爱的时候都要差很多。射精以后的迷幻空茫期,怀中也没有一具软热的身体给他抱。他只能擦干净阴茎,抱着一只枕头入睡。
第二天,又是数不清的繁杂工作,最近他的生活规律了很多,也很少应约出去喝酒打牌了,方炎笑他是年纪轻轻就想把老子挤下去,继承晏家的集团。
然而晏随暂时没有这个想法,他爸喜欢独掌大权,不到他退休的时间,根本不会放权给他,他一直安分守己,不过是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靠近江璟的机会。
终于在江璟怀孕五个月的时候,巴西那边的合作进入和第二阶段,上一次还是晏丛德和江璟去谈的,这一次,晏承光希望晏随多历练,把这件事都交给了他去办。晏丛德自然无话可说。
又过了半个月,晏随带着他的葡萄牙永久居留资格,登上了去巴西的航班。
第36章 未婚夫
“Jing,昨天的聚会你没来很可惜,Fernando表演了小提琴串烧,所有人都听着音乐起舞,我从来没见过我们团队那么和谐哈哈。”一位热情的男同事端着餐盘,和对面安静吃饭的江璟聊着天。
江璟嚼着微咸的烤鳕鱼,咽下去,笑着说:“昨天实在没空,真可惜。”
“Jing过一段时间会办宝宝新生仪式吗?”
“嗯……我还在考虑,我不太喜欢麻烦,但是这也算一个重要的传统。”
男同事端起餐盘,夸张地扬起眉毛:“当然,这很重要,宝宝和你都会收到所有美好的祝福……”
江璟点点头,含糊应了几句,放好餐盘,点了一杯咖啡,拿着到公司外面的草地上透透气。最近她的孕吐反应有些强烈,刚才吃鳕鱼的时候,隐隐有些恶心。
男同事同样端着咖啡,在长椅的另一边坐下,侧头和她继续交谈。葡萄牙人擅长聊天,能从手里的咖啡聊到欧盟政治,江璟大部分时候只是听着,男同事不时询问她有些事在中国是否会发生,她都会耐心客观地讲述宏观情况,偶尔停下来喝两口微苦的咖啡,享受阳光的热度。
从江璟出来到现在,晏随一直站在阶梯之上,看着她,没有靠近,暂时只是看着。他在巴西呆了近二十天,处理好了所有事务,赶了当天最早的航班到里斯本,到了里斯本已经是晚上,他只要想到自己和江璟同处一城,距离如此近,就激动得无法入眠。
半夜走路到江璟公寓大楼下,吹着夜风,忍受着夜晚四处游荡的年轻人的骚扰,在她楼下坐了半宿。他原本想等到早上,等她出门,和她相见。
但是没有,他趁着天还没亮,赶了回去。深夜的里斯本不宜出行,路上遇到几个抢劫的混混,他因此损失了身上所有现金和一只昂贵的手表,不过不要紧,一直到躺倒在绵软的床里,晏随还是激动到难以自抑,浑身的血液翻滚不停,久久不能平复心情。
“晏总,你至少应该买束花再去见江小姐,但是现在……似乎不是一个好时机。”王秘书站在他身后,将视线从江璟身上收回来。
“你说得对,等她下班。” 眼前的场景令他生气,让他更生气的是,他不能冲下去把江璟身边那个说说笑笑片刻不停的男人打一顿。
晏随转身回到车里,喘着气,突然问:“江璟现在住的地方治安不太好,你说,我该怎么说服她换一个地方住?”
“江小姐在里斯本待过很长时间,我想她应该知道。”
“意思是我该纵容她让自己和宝宝住在那种地方?万一发生入室抢劫她该怎么办?”
王秘书看了看窗外,叹了口气:“江小姐自己可能有自己的想法,对于她来说,住在那个地方,也许就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