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斯屿又瞥了眼镜头:“嗯,制造冲突,方便剪辑。”
七七:“……”
她应该感动,应该感谢他这么为这期压根不会播出的节目着想吗?
周振嶙:“……”
算了,他累了,他听不懂,他跟不上时代潮流了。
作罢,走了过去,手把手的教他生火。
许斯屿很聪明,对这些也只是不熟悉,等周老给他讲完,他也就会了。
他负责在下面控制火势,周老在上面炒菜,七七则也端了个小板凳,坐在他旁边拍他。
她一边拍,一边给他介绍:“我估计你都没有吃过柴火饭吧?我跟你说哦,用柴火烧出来的饭菜都有一种特别的香味,那是煤气天然气怎么都比不了的。我以前最喜欢吃我奶奶做的锅巴稀饭了,超级香!”
许斯屿看向她。
面前的女孩有着一张不过巴掌大的鹅蛋脸,脸型流畅圆润,鼻子小巧而挺翘,唇色是很自然的淡粉。说起吃的来,那双本就灵动的鹿眼中还带了光,漂亮的不像话。
许斯屿微微皱眉,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视线。
柴火烧饭香是香,但也确实麻烦,许斯屿不知道自己在这顿饭的过程中究竟添了多少次柴,仿佛陷入了无限循环。
脸倒是没被熏黑,不过手上却没好到哪里去。
最后蒸的米饭,周振嶙揭开锅的那一瞬间,米饭的香味氤氲而上:“好了,你们俩赶紧洗手吃饭。”
“先等一下,你们先吃。”七七想到什么,转身往正屋走。
做了这么久的事,许斯屿早就饿了,不过她还没来,他也不好意思真的先吃。两人还是等着七七过来。
看到她手里的三角支架时,他才反应过来。
哦,原来她是去找这个。
手持摄像的话,确实也不方便吃饭。
她来了,三人就正式开吃了。
七七刚吃了两口,想到什么,突然笑了起来。坐在她旁边的许斯屿一脸莫名其妙。
她缓了缓,说:“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另一档变形节目啊?就是那个城市和农村主人公互换的节目,里面有一期有一个男主人公前一秒刚发了誓说饿死都不吃农村家里的东西,下一秒就捧着一大碗饭说真香。”
《孩大十八变》节目几乎可以又名《富家子弟下乡记》,而七七说的另一档节目则是《互换生活体验记》,两家节目虽说模式不一样,但是内容其实都大差不差,因此也有一定的竞争关系。
不过因为另一档节目的骚操作更多,话题热度也比这档节目高了许多。
七七作势打量起他来,故意说:“你是不是也应该配合我们拍一个差不多的立flag反差自打脸桥段?会比较好看诶?”
许斯屿:“……”
什么鬼东西。
他也就知道这个节目了,另一档节目压根没听过。
不过,抄袭的话,似乎不太道德?
许斯屿有点为难:“一定要拍这种反差吗?”
别说他从来不会跟食物过不去,就是这种幼稚的flag,他也很难说出口。
就,挺羞耻的还。
七七一直盯着他,把他那点小表情的变化尽收眼底,内心里觉得好笑,也不再逗他:“好了,我说着玩的,我不搞那些花里胡哨的。”
许斯屿无言。
吃完饭,周振嶙吩咐他去洗碗之后就出了门,七七见状,跟在旁边给他帮忙。
他负责刷碗,她就再用清水冲洗一遍。
见他不说话,她就主动跟他搭话:“说实话,我还挺好奇的诶?”
许斯屿把手里沾满了泡沫的盘子放到另一个水池,表情不变:“好奇什么?”
当然是他的前后反差喽。
七七发现了,刚来的时候看他那副闷闷不乐又带点拽的表情,还以为他是什么高冷又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
不过经过这半天的相处,她觉得,他人其实很不错,没有一些大少爷身上的毛病,相反的做起事来也算麻利。
而且,他总是能在不经意间展露出一些沙雕气质。
就连向来自诩脑回路山路十八弯的七七,有时候也理解不了他那脑子里究竟想的是什么。
她故作怀疑:“我觉得你在演我。”
“嗯?”许斯屿没听懂。
“其实你在装高冷对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许少爷解锁人生中第一次滑铁卢有√
糟了糟了,老婆面前的高冷人设绷不住了(? ○ Д ○)?
周爷爷:这孩子怕不是得了精神分裂症?
第5章 气氛组
许斯屿捏着盘子的动作顿了几秒,才又重新拿百洁布前后擦一层泡沫上去,放到另一个水池,神色淡然道:“你想多了。”
“真的吗?”七七明显不信,怀疑的看向他。
许斯屿看了眼身后的三角支架,问起刚开始就想问的问题来转移话题:“你们节目已经…”
他想了想措辞:“没有赞助商愿意赞助了吗?”
他终究还是留了点面子,没有脱口“落魄”二字。
冷不丁的扯到这个话题,七七懵了一下:“……?啊?”
他指了指后面的摄像:“手持摄像机…”
“哦哦哦。”她反应过来,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瞎扯,“确实,现在市场不景气嘛,赞助商觉得赚不回来就不会给你投资。而且这活全天跟在别人后面跑也挺累的,扛着个几十斤的摄像机很受不了啊,再加上手持的也便宜嘛,就换了。”
他不太懂这些,听完也只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打了这么一个岔,她也把原本想要问的东西给忘记了,两人又重新进入了安静的洗碗流程。
洗完了碗,七七跟他说了一声,就先上了楼回了自己房间。许斯屿本来想休息一会儿,刚走到门口,却正好碰到了回来拿鱼竿,准备和几个钓友去钓野生鱼的周老爷子。
周振嶙看了他一眼:“碗洗完了?”
“洗完了。”许斯屿点头。
周振嶙若有所思:“那你现在就可以去插秧了。秧苗我之前已经放过去了,就在那个路边,绿色的那一大盘子就是,你一过去就能看到,别把它当野草了啊。”
许斯屿:?
什么时候放的?
他知道自己逃不掉,在内心叹了口气,无奈的点头:“知道了老爷子。”
周振嶙听他一口一个老爷子,听得怪别扭的,摆了摆手:“得,别这么叫。叫我周爷爷或者周老就行。”
许斯屿顿了顿,顺从的点头:“好的周爷爷。”
周振嶙拿着鱼竿和鱼饵箱以及一个大桶出去了,许斯屿去工具间拿了一条干净的下水裤换上,在门口等着七七。
七七姗姗来迟。
她换了一件黄色带一圈小花刺绣的短袖T恤,和一条绀色的无刺绣布裙。头发编成了两股麻花辫,束发的头绳上带着朵向日葵,还戴了顶有蕾丝花边装饰的草帽,满满的活力与青春气息。
许斯屿:“……?”
看来他是真的一个人干活了。
七七左看右看跑去草棚下提了个小板凳,又跑回他身边,拍了他一下,迫不及待道:“走走走,冲冲冲!”
许斯屿:“……”
“好的。”
到了田边,许斯屿还有点不死心的问:“你真的不下田吗?”
“这么热的天。”她笑眯眯的扎他的心,“当然是坐着看你下田啦!”
好不容易有一年大夏天不用被爷爷逼着一起下田插秧,这叫她怎能心情不愉悦?如果能配上一根冰棒,那简直可以开心到起飞了好吧?
她本来确实也准备临过来前去小卖铺买根冰棍,到这边来一边看他插秧一边吃的,但是想了想有点笋,还是作罢。
她说着,就搬着小板凳找了片稍微太阳没那么大的地方坐下,手里举着摄像机拍他。拍着拍着,她还信誓旦旦的开口:
“你放心,虽然你只是一颗冉冉升起的小糊星,但是!别人家该有的应援排面和气氛你也一点不会少。我不跟你吹,我可是气氛组组长!”
许斯屿:“???”
什么冉冉升起的小糊星?什么应援?
她在胡言乱语什么东西?
他已经开始和同龄层的人有代沟了吗?
随后,在许斯屿茫然无奈妥协各种乱七八糟的情绪交杂着插秧的时候,七七三百六十度的向他展示了什么叫做“饭圈女孩的应援实力”。
一整个下午,他耳朵边充斥着的除了她的加油声还是她的打气声,跟3D环绕似的在他耳边循环播放着那句“斯人如玉,屿你同行”。
她一个人硬是喊出了一个师的气势,喊得他头皮发麻,脑瓜子嗡嗡地。
最后他恍惚的想:不愧是气氛组组长。
就差把这句八个字的slogan强行刻进他的DNA里了。
七七是拿出了十足的诚意去给他支撑信念,平日里看演唱会都没看他插秧喊的卖力,一整个下午下来,她整个嗓子都要炸了。
回去的路上,是许斯屿帮她提的板凳。
七七声音沙哑的咽呜:“呜呜呜为了你我真是付出了太多,我可太不容易了。这次就算了,下次记得给钱。”
许斯屿眼皮一跳:“还有下次?”
七七一想也是,光这一次都快要了她的命了,确实整不起第二次了,于是火速改口:“算了,没下次了。”
他这才松了口气。
没下次就好。
—
一回去,七七就跟离了水的鱼一样,有气无力的瘫在了懒人沙发上,仿佛今天下午插了几个小时秧的人是她。
看她真的很难受,一想到一部分原因还是因为自己,许斯屿多多少少有些过意不去,生平第一次给人端茶送水了起来。
七七捧着杯子,声音嘶哑的告诉他药箱在哪儿,许斯屿不知道该拿哪种药,就直接把药箱提了过去让她自己选。
七七翻了半天也没翻到消炎药,连金嗓子都没有,她依依不舍的从兜里摸出了三十块:“帮我去买点药吧。”
“行。”
许斯屿欲接过,冷不丁的和她眼神撞到了一起,看着她那看钱跟看命根子一样的眼神,他手微不可闻的抖了一下,甚至有种自己即将接过的不是钱,而是她的命的错觉。
两人无声的莫名僵持了一会儿,七七这才闭上了眼,把钱塞到他手里,用在破音边缘反复横跳的嗓子说:“借你的,以后记得还。”
许斯屿捏着钱僵在原地:“???”
借给谁?让谁还?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钱是拿给你买药的?”
七七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是借给我的?”他不理解。
七七没说话,只盯着他瞧。那双鹿眼水汪汪的,仿佛随时都要落泪一样,看着他,像是在说:“我现在这样不都是为了你吗?你怎么好意思问我为什么?”
许斯屿深吸一口气,妥协:“行,算我借的,以后还给你。”
“好。”她这句倒是应了,还可怜巴巴的补充,“我很穷的,你可别骗我。”
许斯屿无奈:“不会。”
许小少爷着实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小姑娘盯着,让他别骗她的钱。
就像他曾经也没有想过,自己会为了三十块和人磨叽半天。
村里唯一的小药店在村头,等他一去一回也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他推开门进来的时候,电视还开着,沙发里窝着的少女睡的正香。
他想了想,拿过遥控器把电视关掉,轻轻的戳了一下她的胳膊:“七七?药给你买回来了。”
她整个人窝在懒人沙发里,看起来小小的一只,睡相也很乖,格外的人畜无害。
他不好多盯着她看,只能别过头又戳了她两下。
七七悠悠转醒,看着桌上的药盒,第一时间伸出手:“我钱呢?”
她们村里买药不贵的,三十块肯定花不完。
许斯屿:“……”
不是说好了以后还?
他觉得看她这架势,像是找零也要,后续还要还她三十块的样子。
他拿出钱给她,七七迫不及待的接过,因为全都是零钱,她还点了点。
许斯屿:“……”
他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财迷。
不过转念一想,农村条件不好,赚钱不易,她可能努力攒一年也攒不了多少钱,他似乎又能理解了。
许斯屿给她讲了服药说明,最后还不忘叮嘱了两句:“你这段时间还是少说点话吧,这样好得快。”
七七下意识的想回答,很快又反应过来,手在嘴前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一双小鹿眼眨巴眨巴的,表示自己知道了。
周老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他孙女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随后一问,才知道她暂时不能说话了,可把老爷子给心疼的。
尤其是知道了这是因为许斯屿,开始看他哪哪儿都感觉不顺眼,疯狂的挑刺。
莫名被扣了顶“害人不浅”大帽子的许斯屿:?
也不是他强迫她给他当气氛组的啊。
就很离谱。
在此期间周老甚至作势要打他,那许斯屿自然不可能傻傻站着给他打,两人追逐之间,他转身时一个没注意,胳膊撞上了摆在电视旁边的青花瓷花瓶。
周振嶙看着自己价值四十万的古董花瓶,差点没心肌梗塞,拢着那半边完整的大块碎片心疼的无以复加。
许斯屿知道自己这回是真闯祸了,也没再跑,准备认命的让他教训一顿算了。
只不过周振嶙现在是彻底没心思管他了,一心缅怀刚刚逝去的宝贝花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