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七跟自己同住一个屋檐下,自己对音乐的追求程度他是清楚的,所以关于自己突然提出这样的说法,他绝对不会表现出那种吃惊爆炸的样子。
樟木跟自己一样玩音乐,他知道玩音乐有多不容易,创建一个乐队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但自己的为人他了解,如果不是真的很想做的事,不会轻易开口的,更不会拿音乐梦来开玩笑。
“凉席,你的初衷……是什么?”樟木坐在对面,双手环胸认真地等待着顾席的下文。
“苏与,记得吗。”那个耳熟的名字传入耳中的时候,两人不免有些惊讶——是学校里为数不多会玩乐器还会唱歌的一个男生。
“鼓手深藏民乐团敲那个枯燥重复的“咚咚咚”,吉他手在民乐团弹大阮,歌手在合唱团唱又红又专的合唱,还有更多人因为这些都不是他们想要的,而在学校默默无闻地消磨着自己的才华。”
“我这几天其实每天这么跑来跑去,就是去找他了。”少年摇晃着手里的水瓶,看着液体碰撞着杯壁,眯着眼睛开始凝视某滴停留在杯壁上的水滴。
“我们,都想成立一个乐团。”他的手指在瓶盖上大圈,对面的两个少年认真地听着。
“樟木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把手中的瓶子再次放回桌上立好,透过瓶身看着两位好友。“你们觉得呢?”少年双手紧握着,暴露了他紧张的内心,他并不知道自己这个大胆的决定会不会得到他们的支持,额角沁出的汗水在灯光上有些扎眼。
对面的少年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那一声叹息中,顾席大概明白了些什么,少年的头在不易察觉间低了点,不奇怪,像我这样吊儿郎当的人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扛起一个乐队组织者的这面大旗呢。刚准备深呼吸抬起头来时,放在桌上紧握的双手被握住了。
“?!”
“支持你。”樟木一只手压住顾席的手,撇撇嘴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在顾席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另一只手也搭了上来——是宁七!
“虽然我不玩音乐吧,但是我知道那玩意儿跟王者荣耀一样是你本命。”
“兄弟一场,想做就去做吧。”
那一刻,顾席感受到了一股暖流在从心底涌动,温热了他身体的每一处,胸腔里的心跳逐渐清晰。
“说说吧,需要我们帮你什么。”双手支住下巴的宁七,认真地看着顾席,他知道顾席肯定不仅仅是为了听自己和樟木的意见那么简单。
“聪明。”
“我们因为没有场地,我和苏与下合计,觉得没有场地是无法开展排练的。”
“但我跟苏与这两天还是跟那边争取了一下,最后——”说到这里顾席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乐团排练的地方才是最让人头疼的,想从学校那些“铁公鸡”手中要到场地几乎就是不可能的,简直比登天还难。
“前些日子学校里不是成立了一个吉他团吗?”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顾席的语气开始越来越低沉,“后来他们不做了,现在我们俩组建的这个乐团,排练的地方其实就是借用了解散的吉他团的衣钵,而吉他团日常训练是在——”
“你能不能不要说话跟唱“小白菜”一样,说话就说完好不好,老这么吊胃口,欠呢?”宁七差点给顾席气出心脏病来,这语气还讲究“起承转折”了?
“害,这不是为了带动气氛嘛……”顾席这才好好地开始讲话,果然不让他去演戏真的是浪费人才了。
“刚才说到哪了?”
“说到场地。”樟木在旁边提醒道。
“哦对,在会馆大门口,就是玻璃门进去的大厅里。会馆玻璃门之内场馆之外的那个大厅,现在每天中午都有十几个安保同学,搬凳子出来,拿着木棍,嗯——就是木吉他,还有铁锤看大门~”
“我说樟木,你们玩音乐还要修理自己的乐器?”宁七很是奇怪地看了一眼顾席,显然他没get到铁锤这个梗在哪里。
“不是,他说的铁锤估计是电吉他。”樟木眼睛都不抬一下,示意顾席继续,宁七白了顾席一眼,一天到晚没个正经样儿。
“好好好,我正经点,正经!”这话到底是说给谁听的,只有顾席自己知道。
“现在我们的问题就在于,本身乐团这个东西创立了就要让大家都了解我们,都加入我们。”顾席拿出自己的笔记本,上面写满了这几天他跟苏与讨论的那些东西,“我们打算小范围先招新。”
“然后……问题来了。”拿出一只水笔在杂乱的笔记上划出来一道“我认为困难在于,没有场地无法开展排练;没有乐器无法开展排练;没有合格的乐手无法开展排练。”
黑色的笔记上突然多了一条扎眼的红色,凸显了这个问题的重要性。
话音与钢笔一齐落下,三人眼神交汇到一起,的确,这个问题很现实,仅仅是两个人的乐团要怎么才能做起来?
“我个人认为这个事情其实不是很好解决,至少不是现在。”
“嗯……我明白,所以我现在在想,我把大家聚集在一起是不是个错误,只是我的一个冲动,我们真的能撑下去吗?”
这句话仿佛是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块,在空中划出一个抛物线后坠入深海——石沉大海,渺无音讯。
“这些真的都无法解决吗?有没有挽救的余地。”突然身后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笑意含在其中。
“苏与?”在顾席震惊的目光中,苏与坐在了顾席的旁边,朝着樟木和宁七轻轻点了点头,“你们好,我是苏与。大家也都见过,我就不多说了。”苏与跟他们仨一般高,穿着一条风衣外套踩着运动鞋,樟木注意到他修长的手指上跟自己一样,有一层薄薄的茧——那是拨弦的人时间久了都会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