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去打开露台的门,却不知道什么打不开了,他使劲拽了拽,门是自动的,妈妈拿着遥控器把露台的门反锁了,出不去了。
那一刻,沈延舟就觉得不对。他悄悄拨通了妈妈主治医生的电话求救。
可他表情出卖了他的慌张。妈妈盯着他的脸,笑得狰狞起来,她说:“你好像他啊。”
沈延舟有些害怕了,但他还是尝试和妈妈说话,抚平她的情绪,“妈妈,明天我不上学了,陪你去散散心好不好?”
妈妈说,“散心?我为什么要散心,你是不是和他一样觉得我有病?”
沈延舟摇摇头,说,“不,妈妈,我觉得您没病,只是太累了,我们回去休息好不好?”
然后他就看到了她妈妈拿出一把水果刀。他明明把家里的刀都藏起来,担心她症状发作的时候自残。
妈妈说,“舟舟,我那么信任你,你为什么也学你爸爸要把刀藏起来?”
她的意识已经有些不清了,根本不知道和谁说话,“你怎么可以在我爸出殡那天出轨,你是不是觉得掏空我们家,我就没利用价值了?”
“我如今变成这样,都是你害的,我要你这辈子都记住,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妈妈的情绪已经彻底崩溃,沈延舟看着她瞪大双眼,脖上的青筋暴露,浑身颤抖着,举着水果刀,要朝自己的胳膊割下去了。
沈延舟生生接住了,锋利的刀刃划过手掌,他牢牢握住,想要夺过来,可鲜红的血液顺着刀身、手掌、胳膊、极速地滴落下来,比时间还快。
看着鲜红的血液,妈妈彻底不受控制,她崩溃地哀嚎着,抱着沈延舟说:“你陪妈妈去死,好不好?妈妈好痛苦,不想活了。”
沈延舟紧紧搂着妈妈,双眼通红,他用尽全力,用还不够强壮的身躯,努力成为妈妈的依靠。
可是爸爸来了。
妈妈看到露台上熟悉而冷漠的身影,慌张又害怕地擦了擦脸,重新颤颤巍巍地举起刀,这一次刀刃朝向了沈延舟。
“你骗我!你骗我!你骗我!”
“说好了要陪我去死,你为什么要叫他来,你是不是和他是一伙的?”
沈延舟要上前,可妈妈奋身一跃,在他近在咫尺的地方,猝不及防地跳了下去。
像一场噩梦。
他声嘶力竭地朝着快速下坠的身影呼喊,也想跟着跳下去,楼这么高,妈妈落地的时候一定很痛。
他要保护妈妈,即便能力不够。通往死神之地的路很黑,他要陪着妈妈。
说好的,他要永远陪着妈妈,哪怕是死。
可他被人紧紧按住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和世界失联了。
从此,再也没有人亲昵地叫他舟舟。
而掌心的疤痕躺在他的掌心,再也没有愈合过。
……
“从那之后,我就发誓,一定要帮我妈拿回属于我的一切,也一定要替我妈活出最精彩的人生。”
这样如果有一天相见的时候,他会和她说,你看,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再坚持一下或许是更幸福的。
所以,不要急着放弃。
从十四岁到二十七岁,这些年,如何在冷漠的沈家活成一个和爸爸截然相反的人,沈延舟每做一个决定,都耗费心力。
他讨厌沈家的一切,尤其是姜芝一家人搬了进来之后,每天的饭桌上,他都像个局外人。
后来,他听说普通高中是寄宿制,用了点力考上了北城一高。再后来,他听说可以进部队,还能彻底远离沈家,又去当了空军。
十八岁,他已经学会了为自己绸缪。他知道,一旦离开北城,就离开了沈家权利的中心,可以现在的局面,如果他不离开,一味地听爸爸和爷爷的安排,只会永远地被压制和安排。
他开始反抗了。不顾家里任何人的阻拦,去当了空军,在部队的这些年,他才觉得自己活成了自己,才有了很多开心的时光。
他甚至有点不想回去了。
可是他从来没有忘记对妈妈的承诺,在成为自己后,在有能力后,要夺回她失去的一切。
离开家那年,他十八岁。回到家后,他二十七岁了。
有了自己的兄弟,好友,以及南城的人脉积累。
他要所有人都害怕他,从此不敢左右他。
即便赵家权势的财力滔天也不例外。他不会听别人的安排,更不会再陷入一段无爱的婚姻,不会让自己和任何人走妈妈的后路。
沈延舟淡淡说着,眼中还有隐隐地笑意,仿佛从前的伤心事已经走了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