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年的声音里无悲无痛,似乎只是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他嘴中的他也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别哭。”他伸手抹掉她脸上的泪水。
“在那样一个环境下长大,我从来没有想过,也不敢奢望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孩子,我不觉得我会成为一个好丈夫,好父亲。所以我枉顾你的真心,选择了利益,答应了和黄家的订婚,尽管那只是权宜之计,他们拿到了他们想要的,我也拿到了我想要了,然后关系就结束了。”
“我就是这么不堪和卑鄙的一个人,甚至我现在跟你说这一切,也是想要你心软,想要你的回心转意。我这么一无是处又自私自利的一个人,没有任何付出就想要一点点温暖,家人的,孩子的,长辈的,我知道我很无耻,但是我不想放手。”
“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也学着去爱人。”
“跟我结婚,好不好?”
白露已经泣不成声,冯年想要抱住她,不让她再掉一滴眼泪,但是又止不住的想,她哭是不是因为她还在乎,他希望她在乎,在乎的越多越好。
“我们给小宝一个正常的家,像你爸你妈爱你那样去爱她,好不好?”
白露眼角通红,嘴唇因为连日的奔波已经有些起皮,冯年展开臂弯里的外套披在她身上,黑色的宽大的外套衬的她的脸色更加的苍白。
她终于抬头看向他,他听到一个字,细微的,颤抖的,却也是坚定。
第26章
从民政局出来,白露觉得好像是在做梦一样,她恍恍惚惚的自顾自的往外走着,被身后的人拉住的胳膊,“去哪儿,车在那边。”
他眼里好像有星光,白露避开他发亮的眼睛,“我要去上班了,你也快去忙吧。”
“送你到公司。”
白露坚决的摇摇头。
他早晨八点就到了她们家,姑姑先是跟他单独谈了半个小时,从房里出来的时候,姑姑眼睛是红的,但是脸上的笑容是掩盖不住的。
他们两个坐在白斯莹面前,白露犹豫了好久,不知道怎么开口,冯年握住她的手,然后又握住白斯莹白白胖胖的小手,“以后小宝,妈妈,姑姥姥,还有爸爸,我们四个人一起生活,小宝想不想这样?”
白斯莹看向白露,似乎在问这是真的吗?白露点点头,眼睛不敢错过那张小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白斯莹将身子抵到白露怀里,小声的问,“妈妈,那他是要跟我们住在一个房子里吗?”
白露被白斯莹嘴里的这个“他”字说的心里一酸,昨天晚上他也是,用一个“他”字代表他父亲,似乎父亲这个称谓对他再没有别的意义。她绝对不想自己的孩子对于自己的爸爸也只用一个他字概括,白露扭过头去,不想让白斯莹看到自己的眼泪。
“对啊,我们一起住在一个房子里,早晨我可以送小宝去上学,放学我就接小宝回家,周末的时候,爸爸开车,带着姑姥姥,妈妈和小宝 我们一起去游乐园,好不好?” 冯年将白斯莹抱过去 ,留给白露平复心情的时间。
白斯莹没有抗拒他的亲近,她似乎有些害羞,但是强作严肃的问出自己最关心的事情,“那你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了吗?”
“爸爸再也不会离开你,也不会离开你妈妈,我们一家人要一直在一起。”冯年忍不住亲了亲她的小脸。
白露被姑姑推着,让她换上那件酒红色的裙子。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有些长了,被她散散的挽在了脑后,脸色并没有因为昨天的失眠而变得不好,反而透着白皙的光泽,她拿起桌子的口红,涂在唇上,稍微抿了抿,红色晕染开来,似清晨盛开的鲜花。
过了几秒钟,白露扯了几张纸巾,使劲擦掉了唇上的口红,又将裙子换掉,穿回了自己平时的衣服,她拿起包,走向客厅。
冯年在陪着白斯莹吃饭,见她出来,停下了筷子,“过来吃饭。” 语气熟稔的仿佛他是这个家的主人,她是客。
“不吃了,我们还是快点去,早点儿去早点完事儿。”她现在心里堵的连喝口水都困难,吃东西就更吃不下了。
白露看到冯年脸上散开的笑意才发觉自己话里的歧义,“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只请了半天假,下午还要回去上班。”她气血上涌,整张脸通红,突然觉得屋子里燥热的不行。
冯年看着她依旧笑而不语,她的窘迫对他来说好像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情。
“对对对,早点去,省的到时候还排队,拿着路上吃。”姑姑把包子和鸡蛋塞到白露手里,“冯年,晚上下班到家里吃饭。”
“好,姑姑,我晚上早点过来。” 他拿起椅子上的外套,又跟白斯莹道了别,白露有好多个瞬间想要反悔,但看着姑姑的笑脸和白斯莹虽然害羞,但是坐在椅子上时不时蹬两下的腿,那是她高兴的表现,白露又硬着头皮走出去了。
他们到的时候,刚开门,还没有什么人,一切都很顺利,钢戳盖上的那一刻,一切似乎都已经尘埃落定。她拿到那个鲜红的本子,连看都没有看直接塞到了包里。
她现在只想自己一个人静静的待一会儿,绝对不想跟他两个人在密闭空间里再分享什么领证感言。
“那让小谭送你到公司。”冯年拉着她的胳膊,不放她。
“那你呢?”
“送完你,再来接我。”
民政局到她公司再到丰益本来顺路,再这样折返一遭,未免太折腾人,白露心想自己又何必矫情。
“算了,一起走吧,大冷天的,何必折腾人家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