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江上清本人…
他和姜含笑联系上得很快。
他的声音隔着一个海岸飘来，所以显得有点飘渺，但还是柔和。
“你想要我解释吗？”
姜含笑没立刻回答。
她当然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刚刚那个视频里他那种悲痛隐忍的样子太让人心痛了，她怎么可能好意思要他自揭伤疤？
“...不要了。”
“…”
江上清听懂她的心思，很温柔地笑叹了口气，“要的，要解释的。”
“我当面和你讲。”
旁边有人找，江上清把手机拿开，轻声说了几句话，然后又回过来和姜含笑说，“再过几天我这边的事就能结束，然后剧组会开始路演，到时候我们见面讲，好吗？”
姜含笑说好，问他网上的事在处理了吧。
“之前已经处理过很多次了，反正也没有人愿意相信我。”
江上清轻轻笑了一下，那笑里带一点无奈和发笑，“含笑，你知道吗？这背后是格非的章总操控的，他是环长的亲哥哥，他喜欢这种新闻，所以公关团队不会有什么用。”
姜含笑一怔。
怪不得那么强大的公关团队却到现在还没有处理好这件事，原来背后授意的居然是江上清自己公司的老板。难怪。
“我相信你。”
姜含笑的心口都因为他的语气而缩成一团，立刻道，“他们都不相信你，我相信你，我知道的，那些都是假的。”
那边顿了片刻。
然后是他忍俊不禁的声音，“你不怕我骗婚吗？你对我警惕性这么低，这样不好的。”
骗婚？
结婚...？
姜含笑脸发热，把额头顶在玻璃窗边才好了一点，手指一直绞来绞去，“你骗人...我还没到结婚的年龄呢。”
江上清哑然，一时还真找不出反驳的话。
“我还没有说完呢，含笑。”
他又绕回来，很温柔地提醒她，“网上说的，并不完全是错的。”
“...”
姜含笑心里一沉，李偶说过的“双性恋”再次回到脑海里。
“什么？”
“我恐同是真的。”
他以一种出乎意料的方式承认了这件事，“但是已经在接受治疗了...不会再维持很久的。”
“我知道之前你看见过我吃药...”
他并不知道姜含笑的心已经因为他的话酸得发痛，仍然继续说，“我心理是有点问题，但是我不会有过激行为的，你别害怕。”
“...你恐这个...”姜含笑咬了下牙，“会有什么影响吗？”
如果没有影响别人，凭什么他需要在承受别人对他性取向的质疑和辱骂的时候，还要因为这个而去反复接受令人痛苦的治疗？
江上清误会了她的意思，罕见地踌躇片刻。
“我这是心理问题，不会影响生理...”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发飘，顿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了，犹疑道，“你是想问这个吗？”
姜含笑被他这灵魂一问给问懵了，反应过来，气道，“你说呢？”
“我是想问你，如果你的问题不会影响别人，为什么要去治疗！”
话出口，姜含笑意识到自己太凶了，又放柔了口气，“我也不是怪你的意思啦...就是，治疗的过程是什么？会不会很痛苦？”
治疗这种心理问题也许要重复他之前的往事，一遍遍撕开伤疤。这种折磨，真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
另一边传来笑的气息，他没有回答。
姜含笑明白了。
“你要治疗多久？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你？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会回国治疗，很快就来陪你——处理完网上的事情之后。”
江上清说，“虽然大家不愿意相信，但有些事情总要澄清的。之前是不想再让大家议论死者，但是现在...”
他笑了笑，“现在不是不一样了吗？”
姜含笑低头，知道他在说她。
“含笑。”
感受到姜含笑的沉默，江上清也没有再说话，过了片刻，他才静静说，“我知道大家都不愿意相信我，但是...”
“只要你愿意，我也不需要其他人了。”
他说。
*
在这一通电话之后，流言甚嚣尘上，而江上清的冷处理似乎让网友觉得愈发肯定。
而姜含笑回想起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
...她不是在吃醋吗？
怎么就又忘了呢？
...不管怎么样，自从电影预告片释出之后，姜含笑确实也终于开始忙起来了。不少通告像雪花一样飞来。她被忙碌的工作挤得无暇顾及那一点醋意。
眨眼间就快到了电影路演的日子，姜含笑翻翻微信，才想起来她和江上清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联系过了。打电话过去，也只得到“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机械女声。
姜含笑有种不好的预感，去翻了翻论坛。果然发现，前几天本来已经平息的绯闻又一次来势汹汹地袭来了。
她心里着急，冲动之下跑去找吴亚，也只得到敷衍的打太极回答。
“我怎么能知道他们团队的事情呢？我什么都不知道。”
吴亚摊手，态度摆明了就是“你别管闲事”，“总之你别关心，好好准备明天的硬照拍摄，这可是你拿下Dior头衔的关键！”
姜含笑心烦气躁，本来想甩手走人，但却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明天的拍摄不是有OceanPlus的一个前辈吗？你不告诉我，我就问他去好了！”
吴亚笑得意味深长，“那你就去吧，看你能不能问出来。”
姜含笑走得很潇洒，只留给吴亚一个背影。然而她打算得好好的，却没想到江上清这次并没有再冷处理，而是选择了一种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方式...回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
恋爱期会很长很长很甜很甜的，快了
第45章
之前江上清分享日常，发过vlog，都是生活工作片段，里面夹带出来的新歌调子也是慢的，很明显是随手一发，日常小曲。
而如今却是最风口浪尖的时刻，从处境来看，这首歌本来就已经带着磅礴气势，更别说它本身就是首完完全全的快歌。
开头是一片摇晃的镜头，灯光如水，钢琴曲流淌，隔了几秒，鼓点和旋律一起，猛地切进来。
“
从落地之前/就知道大家等着向我说句bonjour
平地无事起波澜/是哪位热情给我的礼物
可是做idol几年/总该知道要承受代价孤独
恋爱采访性向回答/重点已经突出
何必反反复复/对这句话视若无睹
”
视频里录的全是飞机上的画面，相当寻常，但恐怕一时半会儿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一点——因为所有人都在意外，江上清居然发的是这种歌。
他在OP里号称“全能主唱”是有原因的，唱、跳和rap，全部无可挑剔，所以经常是C位。
之前姜含笑就翻过他的唱跳舞台，在全开麦没有垫音的情况下，气息不喘不抖这都是最基本的。他最惊悚的一点就是他明明有那么多原创歌，却根本不忘歌词，一场演唱会下来，从没有错词忘词的情况。就算是词很多的rap歌，每次也都能做到一个字不错。
只是，虽然知道他有实力，但现在来发这种词的歌...还是毫无畏惧得吓人。
镜头切换，是飞机落地，关西机场外果然早已经围好海潮一样的记者，无数话筒送上来。有人举着牌子，上面一串日文，怕人看不懂似的，还拿黑笔加粗写了中文，“恐同人滚出日本！”。
视频里一声轻轻的笑，镜头拉近了，拍到那块牌子。
江上清带笑的一声问候，“bonjour。”
音乐加大，像一辆加足了马力的车一样，向后延伸。
“
什么是爱情/不需要再向你们提问
爱人就应该要坦荡光明/不必死亡我就应该早已承认
说了无数次的不是/朋友/没有默认
还需要再做谈资供人饱餐几顿
拿逝者骨灰拌饭/是不是真的滋补养人？
…
”
好狠的一句词。确实也是够愤怒的——连江上清都写出了这种话来，可见追逐新闻、消费死者的媒体是有多么令人厌恶了。
回到歌中。
他十五岁的时候爆红就是因为那一首他自己作曲，自己演唱，讲社会乱象的《售罄》。他在作曲上的天赋和能力在偶像里绝无仅有。直到现在过去了这么多年，只会进益，不可能退步。
听到这里，每个人都在屏息等着高潮hook。
然而此时，调子却慢慢转成了《花神》，只是词改掉，然后再切换，是他近几年的几首曲子，都是些忧郁的苦情歌。然而他把词一改了几句放上去，就慢慢会发现这些歌本来的样子。
它们并不是苦情歌，有讲社会现象的，有讲人生感悟的，也有很轻松的小调，非常丰富多元，只是被改了词之后才变成了流水线一样的苦情歌。而现在，它们原本的样子慢慢显露出来。
很快，伴奏澎湃流淌。鼓点越来越震撼人心。
这时才是最高潮的一句hook来临的时候。
“
不去唱苦情歌
好像我只剩缅怀不清的
绑架都不灵了
我已学会清白爱人
因为我已经有人相信
”
他轻轻唱，
“
相信/相信/有人相信
相信/相信/有人相信都足够——”
搬运的视频里，一行行弹幕爆炸似地刷过去。
-救命
-全体起立
-天啊，这曲子
-牛批…太洗脑了，我现在脑子里全是刚刚的旋律
-这歌真的好强，疯了
-66666，瑞思拜
-关键是昨天半夜才出的新闻，他这应该是几个小时内就独立完成了作词作曲加录音吧，这也太可怕了，我之前居然一直以为他是靠脸吃饭的...天，滑跪orz
-回复刚才那条弹幕，看这个vlog的粗糙程度，应该的确是现写的
底下一片“哈哈哈哈”。
当然，讨论正事的还是占了大多数，不少吃瓜群众在下面的评论区激烈讨论。
-@香瓜瓜：jsq的歌词都用得好绝对啊，所以传闻确实是假的...？如果传闻是真的的话，他肯定要给自己留后路，只会模棱两可带过去，而不是现在这样
-@老林说八卦V：他这次应该是真的被惹烦了，想要认真澄清的吧？也是够沉不住气的，他现在如果不发声，还能卖一波惨，吃一波红利呢
-@第三次换牙牙：上面的，换你反复被按头是gay，你能不烦？
-@鳄鱼不相信眼泪：对啊，说实话，当年大家嗑的大部分都是因为环长的眼神吧，又小心翼翼又闪躲的，江上清本人其实真的挺坦荡的，该拥抱拥抱，该握手握手，完全就是直男嘛==
-@十八感：说到直男...你们不觉得他现在的状态有点不对劲吗？我怎么感觉，他好像是有女朋友了，在恋爱的感觉...
-@MingJing：+1，他的歌词也很不对劲，真的很像恋爱里的人写的
-@酒酿小圆子：终于找到组织了，从《花神》那场直播我就觉得他的改编曲有点不对劲！
-@青萍之末是肉沫吗：对对，而且之前cp粉闹得那么嗨，那么多年，他都没这么正式地澄清过诶！现在绝对是有女朋友了所以才忍不下去了
这群网友的第六感实在太可怕了。
下面讨论得热闹，姜含笑也看得胆战心惊，好在过了一会儿再一刷新，那些讨论恋情的评论竟然都消失了。
姜含笑大松了口气，一边庆幸一边纳闷儿，心说他的公关团队不是被格非老总把控着吗，怎么会帮他删这个，然后再一刷新...
姜含笑脸上发笑的神色顿时凝固住了，半晌，才慢慢褪下去。
-@长江痣：其实这也算是阿清对环长最后的告别吧，环长也死了很多年了，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他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取向，正常的，我们知道曾经有这份爱存在过就够了
在这条评论下边，还有很多条措辞极其类似的话，赞数涨得异常快，楼中楼却几乎没有。
姜含笑脸上的笑彻底收回去。
她就说公司怎么可能好心会帮江上清压绯闻，原来不过是不想看到“江上清有女朋友”这个流言而已。
很明显，那位格非老总，开始下场了。
*
第二天就是去拍Dior的宣传照的日子。品牌的意思是几个候选人一起拍，然后他们那边参考硬照出来之后的效果慢慢考量。
情况不太乐观。来拍照的人里，姜含笑大概是资历最浅的一个，其他人有成名多年的电视剧演员，有大热女团diamond，全都竞争力很强。
姜含笑心里已经不太抱希望，何况这个又没什么代言费，“得到时尚圈认可”对她来说只当听个响，半点没用。
所以，在其他人在拍摄现场紧张补妆时，她反倒拿着手机——又在翻评论。
吴亚在旁边絮叨，“待会儿diamond也要来拍宣传照，白恬还有她男朋友Nash来撑腰——你提起精神一点，输人也不能输阵啊！”
姜含笑莫名其妙：“你和她们有仇？”
吴亚反而惊讶地看了她一眼：“...Nash是OP的前成员。”
他有点怀疑，“你不知道他的事吗？”
姜含笑一听男团女团必备的英文名就头疼——除非火成江上清那样，不然除了粉丝，谁会去记他们这一个个别称，“他中文名儿叫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