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意——绘花猫
时间:2022-02-11 07:48:16

  从这话中,秦月倒是听出了几分唏嘘,她转头看向了容莺,便见容莺也正看着她。

  “怎么了?”秦月看着她神色,不由得这样问道。

  容莺依恋地在秦月的肩膀上靠了一下,道:“知道婶婶还在,便觉得许多事情不是难过了。”顿了顿,她自嘲地笑了笑,“那时候许多事情想不明白,也无人可诉说,便只好求神拜佛……然后就这么长大了。”

  秦月摸了摸容莺的头发,道:“不要去想过去了,过去的事情早就过去了,我都已经不计较,你还有什么好纠结的?”

  “我知道事情已经过去了,可在我心里还没过去。”容莺说道,“很多事情经不起反复想。我与叔叔吵过许多次,在他带兵去北狄之前,我都坚定地认为他是一个自私自利的薄情的人。可是……他对我的确很好。无论我那时候说了多么难听的话,他后来还是让二叔把我接回家,我就一直在想……我做错了吗?我一边觉得我没有错,一边又觉得我错了。”她说到这里的时候笑了一声,“想太多了就会觉得很迷惘,我那时候总在想,如果婶婶你还在就好了。”

  容莺的话说得有些颠三倒四,但秦月还是听明白了。

  “所以你是为了你叔叔救了公主而不是我,与你叔叔吵架了。”秦月低头看她。

  容莺笑了笑,道:“是啊,我骂了叔叔好多难听的话,那时候叔叔好生气,但我看得出来他不是因为愧疚,只是因为心虚,我说破了他的心里话。”顿了顿,她抬眼看向了秦月,“那时候我觉得我都是对的,但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便也不知道究竟如何衡量对错了。”

  秦月不知道京中还发生过什么,于是便也看向了容莺:“所以发生了什么?”

  “那时候我以为叔叔会因为权势和公主在一起。”容莺说,“但也没有,叔叔就带兵去了北狄两年,这两年长公主一直在京中摄政,有好几次想对叔叔下手,但是被谢大人他们给拦了下来。这次叔叔带着北狄的降表回到京城,公主也迟迟压着不给爵位。我便在想……权势对于叔叔来说,究竟算是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秦月摇了摇头,她对探究容昭的内心毫无兴趣。

  “可我觉得这其中有矛盾,我看不懂。”容莺说,“我只是纠结于……一个被我认为是薄情寡义只专注权势的人,为什么会忽然变了一个样子,是我看错了吗?”

  “或者人都是会变的。”秦月笑了笑,“或者有经历,或者有感悟,然后便会有所改变。”

  “也许是吧!”容莺大概是只想倾诉,没有想要辩驳的念头,她平平常常地继续说了下去,“叔叔从北狄回来之后就好像变了个人,我不管说什么,他也都不会生气了。有时我就会觉得我是不是太过分?我在拿两年前的事情无理取闹吗?他越退让越容忍,就会越让我觉得我自己好像做错了。就好像是……我是一个外人,我在给不相干的人争吵伸冤一样。”

  听着这话,秦月笑了一声,道:“因为你善良,所以会在这些事情上有心结。”

  “因为我觉得婶婶是对我最好的人。”容莺看向了秦月,“没有人比婶婶对我更好了,我想做一个知恩图报的人。”

  秦月也不知说什么才好,只沉沉叹了口气。

  “我知道我过来会让婶婶觉得不高兴,但我太任性了,所以还是来了洛州。”容莺说道,“任性地只想要一个自己的心安,所以我想看到婶婶还是和以前一样,那样我才会觉得我当初的愤慨有那么一点点意义。”她抬头看她,“所以我算是个小坏蛋吗?”

  “不算。”秦月摸了摸容莺的头发,“既然见过了,以后就不用再多想了,好好过将来的日子吧!”

  “要是将来我的夫君对我不好,我就不和他继续过下去了。”容莺又说道,“我不想把将来托付给一个男人,我想象不出来将来如果我出了什么事情,会不会有一个人为我来伸张正义。”

  “你的叔叔会。”秦月说道。

  “可我不想靠他们。”容莺自嘲地笑了笑,“我自私又好面子,不想把自己狼狈的样子给他们看,他们到时候一定会嘲笑我……我不想这样。”

  秦月不知再说什么好,她撩开窗帘看向了外面,已经快到永安寺了。

  已经到了牡丹花绽放的季节,寺中游人如织。

  秦月与容莺下了马车,便跟着游人一起朝着花圃的方向走去。

  “那时候我从京中出来,在永安寺住了小半年。”秦月笑着对容莺说道,“后来才去开了食肆。”

  “我以后要是有机会,也开几个铺子。”容莺说,“或者多置些田宅,等婶婶老了,可以和我住在一起。”

  “别说孩子话。”秦月笑着摇了摇头,“莺儿,你有你自己的人生道路要走,没必要总是看着我,也没有必要总记挂着从前。”

  容莺脚步顿了顿,忽然掉了一大滴眼泪下来,然后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带你去看花,那边花圃里面僧人养出过双色牡丹和三色牡丹,比京中的还要好看。”秦月只当做没看到她掉眼泪的样子,拉着她的手便朝着花圃的另一边走去。

  在永安寺赏花又用了一些斋饭,到了下午时候,容莺便与秦月一起离开永安寺往城中来。

  到了秦芦记外面时候,容莺让马车停下来,递给了秦月一个匣子,然后指了指秦芦记后面那宅子,向秦月道:“那宅子已经收拾好了,契书都在里面,婶婶想自己住或者租赁出去都可以的。”

  秦月愣了愣,往后看了看那宅子,一下子便猜到了是谁的主意,她并没有接那匣子:“不必了,还给你叔叔吧!”

  容莺倒是也没坚持,便收了回来,又道:“婶婶,我明天一早就从洛州走了,不必送我,等我有空了再来洛州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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