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庾易眼睛都睁大了,他忽然意识到容昭做了什么。
容昭给了北城那天所有守城和善后的兵卒小吏们奖励,然后随手把好处卖给了他。
这样的好处不是白拿的,容昭想知道的是秦月的下落。
如若这个好处仅仅只是给了他一个人,他当然可以直接辞去,并且表示自己不需要。
可现在,是给了北城的所有人,他有什么资格来替别人拒绝这份奖赏?
而他就算现在解释,又有几个人会在意呢?
他们会相信慷慨又体察民情的太尉大人就那样把妻子丢下,一心一意去追逐荣华富贵吗?
就算他把事情前前后后全部都说明白,多半最后也只能得到一个太尉大人也是迫不得已这样的答案。
庾易忽然觉得有些难过。
他不是为自己难过,而是想到了秦月。
如容昭这样手腕,他几乎能想象得到为什么秦月那时候只说她家里一个人也没有,还会说丈夫已经死了。
因为她说什么都已经没有人听。
就仿佛他现在去辩解,也不会有人听。
.
从北城府衙出来,容昭骑在马上,慢慢地朝着容府去。
他在想庾易说的那几句话。
生气或许是有的,可事实上也没有那么让他感觉气恼了——毕竟秦月还活着。
尽管不知道她现在身处何处,只是既然知道是庾易救的人,便让人查一查他来往的那些,大约也能摸到一个去向。
想来秦月是会生气的,但她脾气向来温婉,只要他耐心解释,她应当不会气太久。
他可以把诰命先请下来,再让人往南边去搜罗些漂亮的衣裙首饰来当做赔罪。
容昭忽然感觉到整个人都不再那么沉重了,之前萦绕在他心头的那些灰败茫然,在得知了秦月还活着的时候,都一扫而尽。
.
行到容府外面,他跳下马,进到府中。
府中有亲卫,下人也都还在,一切都是井井有条。
容昀是跟着他回来了,还有跟着去了鹤城的一部分奴婢这次也跟着他一起先回京来了,是准备着除夕那天晚上,把林氏和容莺都迎回来吃年夜饭。
容昭先去到了书房,正打算让人过来商议如今京中后备粮草等事情时候,忽然看到容昀捧着个匣子进来。
“是什么东西?”容昭随口问道。
容昀犹豫了一会儿,把匣子放到了容昭面前:“这个……是嫂嫂之前让人送出去重新做的首饰头面,刚才外头做好了才送回来。”
容昭皱了一下眉头,伸手把匣子打开了,他认得里面的那些宝石的样子,是他从前送给秦月的那些,只是这些钗花便不是他以前送的那些了。拿起来看了看,他直觉这些似乎不是秦月喜欢的那种,于是抬眼看向了容昀:“我记得她不喜欢这几种样子。”
容昀挠了下头,道:“中间隔了太久,我也不记得为什么是做了这些,我就记得是有天嫂嫂让枇杷她们送到前头来的。”
“让枇杷过来。”容昭放下了手中那朵珠钗,然后把匣子合上了,“若是你嫂嫂想要重新做的样子便罢了,这看起来仿佛是底下的下人瞒着她行事。”
容昀听着这话,一边觉得不太可能,一边还是应下来,让人到后头去找枇杷了。
“你嫂嫂应当还在,不过她还在生气。”容昭把这匣子推到了一旁,语气轻快了许多,他抬眼看向了容昀,“你觉得我要怎么哄她,她才会回心转意?”
容昀张了张嘴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她以前也没有和我闹过脾气,这次还是我做错了事情,伤了她的心。”容昭说道,“不过容莺回来了要是知道她还在,应当也不会和我再生气。”顿了顿,他摇了摇头,又道,“容莺脾气大,还是像我们容家的人。”
容昀不知要说什么才好,等着容昭把话都说完了,才道:“大哥,我觉得……嫂嫂不是那么简单的只是生气,容莺……容莺也不是只为了那一件事情……”
“那你觉得是为什么?”容昭抬头看他,“你在府中时间比我长久,有些事情,或许你比我更清楚一些?”
“我觉得……是尊重。”容昀犹豫了许久才这样说道,“大哥,也许你不会喜欢听这话,可我还是想说……在府中,伯母和你都并不尊重大嫂,不尊重且轻视,日积月累,便只会是这样的结局。”
容昭眉头皱起来,他正想要驳斥,却看见枇杷已经低眉顺眼地站到了门口。
把原本要说的话都咽下去,他示意枇杷进到书房里面来。
指了指桌上的那一下子首饰头面,容昭问道:“这一些东西是你们偷偷瞒着夫人送出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