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里知道有这么一个小煞神!
见效果达到了,宋芒倒出一颗药来轻轻丢给他。
队头手忙脚乱服下,两个呼吸之间,果然觉得痛意有在减缓,除了身上各处的酸痛,那种揪心的巨痛就像是一下子来无影去无踪了一般。
他欣喜若狂地摸了摸自己的好胳膊好腿,马上露出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一改狗腿张狂道:“好哇!你们等着,我这就把你们这群刁民通通抓起来!特别是你!我要砍了你的狗头!”
第28章 收获狗腿一枚的宋芒
对面的俊朗少年却冷眼看他。
“哦?是吗?”
话音乍落,队头就感觉自己心脏就像是被人一手狠狠地揪了起来,痛的他瞬间软了身子趴在地上,痛的他叫都叫不出。
一只脚踩在他身上,像是要将他五脏六腑踏破开。
“我且看看,你要砍谁的狗头。”
“爷!你是我的爷!”
队头拼尽了一身力气抱住身上那只脚,哭嚎道:“小的才是那狗头,是小的混不吝了,是小的发疯了!爷!我的爷!您就饶了我吧!”
他那真是钻心的痛,痛的他头昏眼花,眼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天哪!他莫不是真的气血上涌了么!
“我疼!我这疼得慌!爷啊!我不想死啊!您大发慈悲,饶了小的吧!小的保证,小的发誓,我发毒誓!”
他一下子茅塞顿开,连忙一手作起誓状,道:“小的对天发誓!我,我要是再有坏心思,我就不得好死!对!就让我不得好死!呜呜呜呜……”
围观了一切,心情跟云霄飞车似的众人禁不住嗤之以鼻。
你瞧他方才那得意、豪横的嘴脸,再瞧瞧如今这个眼泪鼻涕一把把的人,那是同一个人么?
誓可不是乱发的,发毒誓,那就是极要紧的了,你要是违誓,那就是现世报,是要拿命偿的。
宋芒冷笑,“我可说过的,你且痛着吧,也好好想想,看你的命到底有多硬。”
他说什么便是什么。看着这队头在地上垂死挣扎了近一刻,进的气比出的少,他才丢下一颗药丸。
队头早痛疯了,灰啊土的,也管不得那么多了,手里抓着药丸就往嘴里送。
这次服下,那痛劲又很快消退了,只这一次,他再不敢发什么疯了!
他方才定是失心疯了,才敢忤逆这煞神,现在就是拿刀架他脖子上,宋芒也是他亲大爷。
如此一想,他看向宋星的神色也不免虔诚而狗腿了起来。
这事儿解决了,大家便俱都拿起家伙装起了工夫。
里头这个解决了不错,外头还需得敷衍呢!耽搁久了,老没有人推土出去,外面的人也得起疑了不是?
宋洪拿起铁榔头就要往墙上敲,颇有眼力见的队头连忙夺过,闷头敲了起来。
一边敲还一边道:“您歇着,您歇着,这种粗活怎么能让您来做,小的皮糙肉厚,这活小的来做。”
余光里看见宋芒似乎和煦了许多的脸,他顿时松了一口气,看来,他这是找到一条对的路了。
正这么想着,就看到煞神脸色又沉了下去。
再一看,我的乖乖!
他连忙丢下手里的榔头,两步作三步拿开宋星手里的铁锹,赔笑道:“姑奶奶!我来,我来,您细皮嫩肉的,哪能干这活儿啊。”
……
见人将那队头叫走,宋星忙凑到宋芒旁边,小声与他说话。
“阿芒,要不要紧的?不会出岔子吧?”
“放心。”
他回她一个安慰的笑,虽神色平淡,却莫名叫人信服。
“他不敢轻举妄动。”
“那就好。”她随意抬手替他擦了擦额边的汗,“我知道阿芒是能耐的。”
宋芒低头看她,许是方才撅了两下土,这会儿她额边的碎发都凌乱而随意地散在颊边。
将手上沾的灰尘轻轻擦掉,他一边低头好让她擦到汗,一面替她掠开碎发。
“等回去,我同你讲方才的事。”
“真的?”
她自然好奇阿芒是怎么做到的,却有些不好意思开口问他,见他主动提起,不由得眼前一亮。
“真的。”
……
干了一天工下来,大家俱是哀声载道,好不容易熬到饭点,一个个领了碗排了长队等饭来。
几大锅一端出来,才是真的火大。
白菜、白萝卜、白豆腐、糙米饭……一眼看到头,真是半点油水也无。
“愣着干什么!都不吃了是不是!”
“吃吃吃,我们吃。”
这边饭吃上,一个个都咬牙切齿,仿佛嘴里的大白菜不是菜,而是对面那群人的血肉。
奈何肚子里实在是哐当哐当地唱着空城计,抱个碗都嫌手脚酸软,哪里有气力去反抗。
等到夜里吃了饭下工,大家俱都累得手脚酸软,互相搀扶着回了屋子。
鸡犬不闻,天上只有稀星两点,寨落里很快又安静了下来。
方才守着的士兵见人都散了,也俱都围起来开始用晚饭。
大锅提来,盖一掀,下头又是鸡又是鸭的,好不丰盛。
“来来来!今天这肉香的很!”
“我滴个乖乖!今日咋这么丰盛啊?”
“就是啊……”
火夫嘿嘿一笑,道:“你们今日不还收了那么多鸡鸭么,哝,都在这了。”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纷纷露出一抹会心的笑来。
“那我可得好好尝尝。”
“白捡的不要白不要啊。”
“莫抢!莫抢!留我一些……”
“别挤我,我肉都给你挤掉了!”
“谁呀?”
队头冷笑,看方才还围在锅边的一圈人纷纷让开,神气道:“怎么?一个个还爬我头上来了?爷不下筷子,有你们的份吗?”
“是是是!胡哥您先请,您先请。”
他轻哼一声,上前一步拿出一斗大的海碗,筷子毫不留情地捻走了好几块肉,还净挑的好肉。
眼看着一块块鸭腿肉被他一筷子毫不留情地戳走,旁边人只觉得心都在滴血……
好不容易装了满碗,就见队头横眉一挑,将装了一满碗肉的大海碗往旁边一搁,变戏法似的又拿出个小些的碗来。
众人:……
圆脸的火夫忍不住蹭过来,小声道:“胡哥,这……”
“怎么?你有意见?”
……不太好吧。
“不不不,没意见,胡哥您随意,您随意。”
等到队头端着两碗肉悠哉悠哉地走远,众人纷纷抽了抽嘴角。
宋星刚送走一步三回头的陈师爷,就看见树林之间走了个黑影过来。
“姑奶奶!”
那黑影蹭地一下跑过来,偷偷摸摸地往她手里头塞了一碗热乎乎的东西。
“这是小的孝敬您跟俺爷的,快,趁热吃嗷!”
她只觉得面前极影蹿过,没等她反应过来,那人已经动作飞快地走远了。
一股子扑鼻的香味蹿上鼻尖,差点没勾的她口水直流。
宋星低头看着手里头多出来的一碗肉,不禁想,那甜腻腻、亲厚中带着讨好的声音,怎么那么像那个外强中干的队头呢?
她恍恍然想:那队头咋了?今日被打一顿,还把脑子打进水了么?
第29章 狗腿显神威
左丘生躺在床上,静默地看着一边的少年。
“为什么要救我。”
少年颜如玉,眼神却冷三分。闻言,既不激动携恩,也不讥讽。
“你是好官。”
“好官?”
他咀嚼着,眼中悲凉难掩。
“朝不在,何以为官?为谁之臣子?为谁子民?良善又能如何?到头来,子民离散,为人鱼肉,我轻信他人才至此局面,眼睁睁看悲剧发生,我能做什么?我算什么好官?”
说完,他止不住咳嗽了起来,腰间新缠的绷带很快浸染起两三点红梅。
宋芒伸手将他肩膀按住,微倾过身,问道:
“你为民,可知民所求?”
“居有定所,衣食无忧。”
少年稚气未脱,神色里却像是阅过千帆,听此回答,与他对视,目光平静而鉴定。
“既如此,朝代更迭也好,深陷泥泞也罢,你舍命慷慨赴死,如何是好官?还是说,于你而言,生前体面,身后青史留名,才是你追求的道义?”
“……”
左丘生沉默了,他颤抖着嘴唇,良久都没能说出话来。
桌边的米汤还散发着热气,屋内却满是寂静。
宋芒没有再说话,悟不悟得了,终究还是在个人,他所能做的能说的,都已尽力,余下的,不是他做的了主的。
拉上房门,就看到宋星和宋洪背对着他坐在院子里看着什么,一边还在低声说着话。
“他什么意思?”
“不知道……”
“我们吃么?真是给我们的?”
“他是这么说的。”
宋星点点头,又不太确定道:“他丢下就走了,也只是说了一句孝敬我们的,不知是不是开玩笑。”
“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怎么?”
两个人循着声音回头看他,露出后面的一碗肉来。
“阿芒,你来啦!”
宋星顿时露出一副解脱的表情,指着桌上的肉道:
“方才你不在,那个队头送了这么大一碗肉来,说是孝敬给我们的。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还没来得及,他就跟做贼一样丢下就走了。”
“……”
宋芒沉默着看了两眼,又看了看口水直流、满脸写着想吃二字的父女俩,那句“倒了吧”到底是没说出口。
“且等着,我马上回来。”
说完,他就脚步轻轻出了院门。
走到一半才想起来,没有告诉他们自己去干嘛的,怕不是要他们俩在那干等着?
父女俩还没回过神来,就看到本已经走远了的宋芒去而复返,皱着眉头道:“进去等着,我去问问那家伙,看他几个意思。”
他没说的是,若是不怀好意,他就顺便活动下筋骨,叫他好瞧。
宋星乖巧点头。
“阿芒放心,我们等你回来。”
父女俩对宋芒的能耐最是清楚了,故而半点也不担心。
这边的队头正心里美美地巡着逻,心里高兴的很,还想着自己刚刚干的漂亮事。
他往常巴结讨好吉大人便是这么干的,这回他宋爷肯定也满意。
这事情办好了,解毒就不愁了。
别看他本事不大,这军营里头许多人背地里看不上他,但就是这身拍马溜须的好本事,才叫他一路爬到了今天这里,好不风光。
你看看,他现今这般威风,可是吉大人的一号狗腿,谁见了不得叫一声“胡哥”啊。
现在他只要好好抱紧他宋爷这条大腿,等他发达了,以后看谁不爽就给他下同款的毒药,那还不是任他拿捏么?
正这么想着,一颗石子就冷不丁打中了他的后脑勺。
“谁?谁偷袭爷?”
“胡哥?怎么啦?怎么啦?”
旁边的两小弟一惊,连忙停下来,抽出腰间的佩剑左右扫视。
奈何除了一片乌漆麻黑的树影子,真是啥也没看见。
胡队头一摸后脑勺,突然福至心灵,料想这怕是宋爷在召唤,连忙道:“没事!走,我们去那边看看!”
他随手指了个方向,领着两个满头雾水的小弟往那头走,没走几步又道:“去去去!你们先去巡逻,我肚子痛要去一趟茅房。”
说完,他就健步如飞似的往回走,徒留两个小弟在原处傻眼。
“不对啊,茅厕不在那边啊。”
“应该是找方便吧,反正那树林子里头又没人……”
……
往林子里头走深了几步,果然就在树后头看到了宋芒。
胡队头左右飞快一扫,见没人留意,马上换上一副谄媚的神情凑近两步。
“爷您来啦!”
“嗯。”
宋芒没在意这称呼,微微挑眉。
“那鸡鸭肉您吃着可还好?小的特地给您送去的,要是好,下回我再送过去,嘿嘿……”
“没下毒?”
“啊……”胡队头冷汗蹭地一下留下来,惶恐万分道:“没有啊,怎么会?给小的十个胆也不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啊……”
“嗯?”
“不是不是,小的是说,小的怎么会干这样的事情呢?爷您吃了可是哪里不舒服?我……我,我这就去狠狠揍那伙夫一顿……这,这……”
这份不安倒不像是作假,宋芒心中有了合计,猜想那肉应是好的,故而打断他:“不必,只是问问。”
“啊……那就好,爷,您可吓坏小的了……”
胡队头搽了下额上的冷汗,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腿肚子都在打着颤。
“不必做这些……罢了。”
想到宋星一副小馋猫垂涎欲滴的模样,他又改口道:“往后你小心些,莫要暴露行踪,引人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