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星——茶鹅er
时间:2022-02-11 07:57:50

  越来越多的人站起来,他们的嘴被堵着说不了话,手被束缚着动弹不得,但他们还能往前一步,还能抬高了头颅,一双双泪眼会说话。
  异口同声、无声说着一句:“我没忘!”
  无声而雷动。
  ……
  宋星不是能闲住的性子,小日子一走,便将小院上上下下打扫了个干净。
  揉着酸胀的肩膀,冷不丁看见院角的两颗大白萝卜,顿时想起昨日段二叔说起阿父想吃腌萝卜,又手脚麻利地收拾了起来。
  用水将坛口完全封好,确保进不去半点气,宋星伸了个懒腰,晃悠悠出了院门。
  路上遇到两个妇人抱着一个食盒跟一床被褥路过,还停下来跟人打了下招呼。
  “两位婶子好!”
  “诶!是小宋姑娘啊,身子可好了?”
  “好多了,婶子们这是?”
  圆脸的婶子抿唇一笑,给她解释了起来。
  “好像是城里来的什么夫人,吃不惯寨子上的粗茶淡饭,咱给炖了点开胃的粥,还做了些小菜,这是要送过去呢!”
  “夫人?还是城里来的?”
  “可不是?穿金戴银哒,那模样,老稀罕啦!咱寨子也是简陋了些,人家倒也没发脾气,还挺和善的。”
  “我们也是自个儿想着,搞个小灶,好歹爽口一些,那夫人也能适口。”
  等别过了两位妇人,宋星又去寻文家嫂嫂,却是扑了个空,不仅如此,其余几户人家也都不在家里,这便寻去了演场。
  “也不知事情都办成什么样了……”
  正想着,就看见演场乌泱泱的都是人,虽是挤的满满当当,但还算是井井有条,推的推车运石头,搬木头的搬木头,热闹的很。
  她不过才几天没出门罢了,再出来简直是大变了样。
  刚走近,就被王家婶子叫住。
  “星丫头!你来啦!”
  “诶!王家奶奶。”
  她迎上前去,看妇人家姑娘家们围在几张拼在一起的案桌面前,上头还铺着好些个面剂子跟擀好的面饼子。
  “这是做饼子?”
  “可不是!”王婶子拉过宋星,笑道:“呐!这是宋芒的姐姐,你们都瞧瞧,认个脸!”
  这两天,寨子里谁不知道宋芒的大名,乍然见了这个“姐姐”,俱都按耐着激动,像是跟大英雄同框了一般,又想抓着人看个不停,又要强装镇定,好歹在人面前把持住体面。
 
 
第52章 事到如今
  干粮饼子一出炉,简直要将人香翻了过去,些个半大孩子都凑上来看热闹。
  这土窑还是昨天几个匠人刚做的,水汽没干透,第一锅出来的饼子水分太多,不好留,但架不住它香啊。
  王婶子大手一挥,干脆都掰成小份给周边围着的孩子们分上,就当是讨个喜头了。
  就连宋星手里头都被塞了一块,她捏着掌心热乎乎的半截饼子,咬了一口,干粮的香气直往喉咙里钻。
  “也不知道阿芒什么时候回来……”
  “城中现在只怕是乱成一团了,许是还要几日的,阿芒也说过了,最多三天,夕水必将拿下。”左丘生安抚一笑,道:“小宋姑娘不必担心。”
  这话不太能安慰到宋星,但好歹她还是努力露出一个笑来。
  “我信阿芒,他定能带着他们平安归来。”
  “届时是一场硬仗要打。”王婶子也揽住宋星的肩膀,“我们把寨子上该做好的事情做好,到时候他们在前头打仗,咱们娘子军在后头送粮食嘛!”
  “娘子军?”宋星捂嘴,想到大家一个个束起长发,像男子一般穿铠甲戴头盔的模样,耳朵都红了些,“像不像戏文里头的替父从军,届时我们解下辫子、再将头发扎得高高的,也着男装穿盔甲,也把长缨握手中……”
  王婶子轻拍她的额头,笑道:“你这丫头,还真是挺能想的。”
  。……
  山上山下每日半夜互相送一次信,兼或送些物资上下山。
  夜里又到了来信的时候,人还是段老二,从山上下来带了左丘生的口信给宋芒。
  “真的?”宋芒合上信,“山上的夕水俘军真的被劝降了?”
  “可不是!我都听杜皮他们几个讲了的,左大人拎着人家领子,一个个问得他们说不出话来。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点醒!没错,就是点醒啊!”
  段老二显然还有些意犹未尽,将听来的几句话学给宋芒听,完了还道:“左大人不愧是左大人啊,这话说得,我个糙人都觉得特别有道理。”
  这话宋芒也很是认同,一面点头一面又看向余下的内容。
  “山上今日闹起来了?”
  “没有啊。”段老二挠头,“没有人闹事,就是听说定性不定性的讨论了会儿,没听说有谁闹了火。”
  那想来便是没有的,左丘生的信上也只提了几句,要宋芒给自己取个名号。
  他倒是早就有些想法,只是过去一直不到那个时机而已,既然寨子上有人讨论、左丘生也来跟他提起,那就说明该提上日程了。
  大家跟着你拿命拼,你总得给个大方向,叫他们明白自己是在给谁拼、往哪拼的。
  合了信,宋星掂起笔,略一思索,洋洋洒洒就在纸上落下了几个字。
  “行了,该说的都在这了,左大人一看就能知道。”
  段老二将信封贴身收好,等宋芒其他的安排。
  “另外就是,劳烦段二叔今夜上山后与左大人说一下,请他明晚下山坐镇,我要夜探夕水府衙。”
  “成,没问题,我们明天吃完饭就动身,赶着天黑前下山来,你跟左大人当面交代,免得出旁的差错。”
  “有劳段二叔了,那您早些回去,这几夜还要辛苦你们了。”
  “生分了不是 ,再辛苦能有你们辛苦不成?都是自个儿人,没必要说什么谢不谢的,你也好生顾好自己,莫要叫小宋姑娘担心。”
  提起宋星,宋芒下意识摸了摸怀里鼓囊囊的饼子,早就凉透了。
  “姐姐她有没有说什么……”
  这样子看,倒是个有人气的小少年了。
  “难得瞧你这幅孩子样,倒有些不适应了。你放心吧,方才下山时,她还跟我说过了,叫你在外好好照顾自己,她在家里守好了,给你们父子俩腌好了萝卜酸菜,到时候亲自下厨。”
  “好。”
  ……
  城中今日很是闹了许久,一时间人人风声鹤唳,个个恨不得缩起尾巴来做人。
  城门封都封了,究竟是谁这般狗胆包天,躲在夕水城里一夜之间就将大街小巷贴满了缴文。
  看那些缴文上头,完全就是指着许冠阳的鼻子骂他奸臣了,可不叫人惊讶得很么。
  大伙儿无事不出城门,压根不知道什么麟州的事情,那缴文上说的“许冠阳抛信弃义、率兵将进麟州助反贼背主”,那他们是压根不知情的。
  大家是多少知道许冠阳率部离了夕水,可大家只知道是塞北失守、他人是去关塞抗击驽马,谁知道他不仅没往塞北走,还往关内、往皇城走了呢?
  奶奶的个乖,任他们这些个平头小老百姓也知道,你这些手底下动不动几万人的将军,那是非有诏不得入皇城的呀!
  天子脚下,你这么大动静,非要说他不是去谋反的都不够可信。
  大伙儿消息闭塞了点,但好歹是有脑子的。
  要是假消息,你说说,怎么那些个府衙守军到处要抓人呢?
  关起门来街上清静,可谁知道房里头被窝里头,谁心里没几个嘀咕呢?
  而今府衙里,隼姑已是摔了一地的杯盏。
  除却那日的闻崇,还另有两人在旁,显然都以隼姑为主事。
  一个穿着长衫的八字胡男人,一个穿盔甲的,一文一武,很是分明。
  “你们拿什么给将军做交代!”
  隼姑摔得气不过,抬手分别给了三个人一耳光,挨了这羞辱,愣是一个都没敢吭声。
  “都是一群废物。”
  闻崇低下头去,道:“我们的人在南长街寻到目击者,当日晚些时候,曾看见有马车经过,初步判断是往西南方向或者东南方向去。经核查,确实为侯府马车。现已派人分别顺着两个方向去找,两日内应当能有结果。”
  “地牢那些人可撬开了嘴?”
  “并未,无人知情。夫人应当是自行离府,看样子是早有预谋,早已做好了避人耳目的准备。”
  隼姑一揉眉心,不耐烦挥手。
  “行了,那些个没用的东西都给灭口吧。”
  “是。”
  没了闻崇的事,他便照常自觉退出门,一步步走开时,还能听见屋里头吉三甘那尖细的嗓音。
  “必然是那些铜臭玩意儿在后头捣鼓,都抓来好了……”
  似乎是被这声音脏了耳朵,他厌恶地偏过头去,加快步子走开,将其远远抛在后头。
 
 
第53章 最终答案
  偌大的夕水府衙戒备森严,便是到了夜里三更,还处处灯火通明。
  宋芒匿身屋脊之上,掐着点看人员轮换的频次。
  前后两班之间,只有非常短的间隔时间。
  将军府他方才已经走过一遭,那处巡卫远没有这般的夸张,看着倒像是个正常的府邸。
  越是这般,还真是越要一探究竟了。
  宋芒四处一看,真叫他看出点玄虚来。
  好端端的,为何偏偏在府衙中线上做了一座瞭望楼,矮个子里亮个高的,实在抓眼。摸着近前一看,这瞭望楼附近的巡守比起别处都要森严的多,想要悄无声息地进出显然不现实。
  正是犹豫不决的时候,就看见远处一个留着两撇胡子的瘦小个走在前头,后头还押了许多人,看方向是往瞭望楼走去。
  他犹豫了一下,正考虑着要不要趁他们路过暗处的时候缀在后头,就看到瞭望楼那边也有了动静。
  另一个武将打扮的人领着几个士兵拖着几个麻袋从瞭望楼走下来,与这边的人迎面相逢,正前头的两人还停下来说了会儿话。
  离得稍微有些远,虽然没听见内容,但能看到被抓的常服打扮的人俱都捂着口鼻,神色惶惶地看着那些麻袋,这样一看,才发现那些拖着麻袋的士兵也一个个以巾覆面,将口鼻遮掩得严严实实。
  等到两个队伍终于开始走起来,麻袋跟着路过檐下,宋芒也闻到了那股扑鼻的味道。
  他皱起眉头,看了一眼瞭望楼,心下已然有了猜想。
  七绕八拐越是往僻静处走,怪鸦胡乱叫着,叠着院墙后试探的枝桠,叫人忍不住心底发凉。
  偌大的夕水府衙中,任凭外头谁也不会想到院墙深处竟是一处焚烧炉。
  几个人并不进院子,只在门后敲上三声便退开两步,等着里头的开门。
  暗处的宋芒嗅到空气中浓重的焦炭腥臭,也颇有些作呕,只好腾出一只手捂住口鼻。
  等待的分毫时间都显得焦灼漫长,直到几道沉重的脚步声打破死寂由远及近。老旧的门扉嘎呀一声长鸣,门内的人鱼贯而出,沉默而娴熟地上前接过麻袋,很快又走进了门内,整个过程甚至没有任何眼神交流。
  除了领头的人跟着进了院子,其余人都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站在门外守着。
  剩下的这五人并不足惧,宋芒估摸着时间,想着里面的人应当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出来,便看准时间捏着一枚小石子丢向一旁的草丛中。
  果不其然,这声十分突兀的动静一下子便惊动了门口的士兵,几个人警惕地对视一眼,摆出人字形往声响处移动。
  探寻无果后,五个人面面相觑,像是达成共识一般互相点头便四散开来寻找蛛丝马迹。
  等到几人走出较远,宋芒瞅准其中一人,悄无声息地跟上……
  闻崇推门出来,就看见门后站着零星三个部下,还有两人却不见身影。
  不等他问话,一个手下就道:“闻大人,方才我们听到有动静,便分开搜寻去了。”
  “动静?”闻崇皱眉,“可有发现?”
  “我们几人并无发现……”
  正说着话,另外两个人也一道回来了。
  “大人。”“大人。”
  “如何?”
  “并无发现。”
  “许是夜猫罢了。”他摆手,心中另有事情,并不想为着这些小事费神。
  夕水府衙处处巡守严实,唯独这一处偏僻无人,且不说这些小贼在这里什么也图谋不到,便是来了,恐怕什么也得不到。
  几人原路返回,半路上闻崇被人叫走,剩下的士兵也都不多言,各自沉默地回了地牢。
  落在后头的两个士兵继续向更深更黑的下一层走,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突兀,好像整个空间里只有他们这两个还在呼吸行走一般。
  “对了,你方才说你是新来的,你们那是什么村来着?”
  被问话的人款款抬头像是说了些什么,他听得不太真切,只好凑近了些,后颈处冷不丁一手刀,他瞪大了眼睛,黑暗中只看到那人一双晶亮的猫眼,哪里有方才的懦弱瑟缩。
  “得罪了。”
  宋芒伸手将人接住,靠着墙放倒,又拽过一边的草把将人盖住,很快便与黑暗融为一体。
  他随意走了几层地牢,十步一荧黄小灯,几乎也看不清周边的情况。
  哪怕是他一向视力极佳,在这样的环境中也无法清晰视物,顶多能看到一拍拍栅栏后糟乱看不出形状的黑影,如果不是若有若无的呼吸声证明着活人的存在,根本分不清是否有人。
  他并不曾遮掩自己的存在,但显然每一件牢舍中的人对于这样一个闯入者都没有任何反应。
  甚至当他靠近一间牢室甚至握住门上的锁链,牢室中的人连呼吸都没有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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